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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走,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不打扰你读信了。”说完,就没了踪影。
“子珏:
见信如晤!我每天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我除了勤奋学习,课余时间都把自己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古今中外的各种小说,我是来者不拒,希望这样可以缓解对你的思念之情。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在上周的期末模拟考试中,取得了总评班级第五名的好成绩,你应该也为我感到高兴吧!你呢?最近在学校生活得怎么样?学习上是个什么情况?和同学间相处得开心吗?你的身边还有什么典型的事情?记得下次来信,定要详细地说给我听。
还有一件事,埋在我心底两年多了,我好多次都想和你说,但每次话到嘴边我都无法启齿。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快乐着我的快乐,悲伤着我的悲伤。我们虽然不在彼此的身边,但我们都住进了彼此的心里面。眼看再有半年我们就要毕业了,我们即将面临就业的问题,我们也会认真地思考我们今后的生活问题和人生走向。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坦诚地告诉你!无论你是什么态度,我都不会怨你。
刚入学一个星期左右,学校把县医院的医生们都请进了学校,对所有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进行了全面的体检。地点设在学校的餐厅旁,部分项目在室外,还有一些在室内(餐厅右边腾出来了五六间房子作为室内检查的场所)。医生们把各项体检的设备也都搬了进来。检查时由班主任带着挨班分男女生进行。
其中有一项乳腺红外线的检查,我感觉那个男医生是在非礼我。我当时非常奇怪,这些女生当时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的私密部位的检查怎么让个男医生来做,难道这个科室就没有女医生了吗?本来在陌生人面前裸露这个部位就很尴尬,何况是个男的,且还用手触摸那个地方,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我不知道别的女生的检查是怎样做的,但我觉得自己已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女孩子的身体是多么的珍贵,岂是别人随便可以看到、随便可以触碰的,有些地方医生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已经不再纯洁,很对不起你!
子珏,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就此疏远我呢?今天告诉你这个,我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各种后果我都想到了,无论怎样,我都会接受的!……
最后,我不得不嘱咐你,一定得照顾好你自己,按时吃饭,夜里不要熬夜,天冷莫忘多添衣!无论今后你我身在何处,我都会牵挂着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千万不要被儿女情长缚住了手脚!
子珏,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海欣
1999年12月25日
读完了书信,马子珏的内心有不解、有悲痛、有愤怒,还有忧伤,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可突然又转念一想:入学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她为什么快毕业了才和我说呢?
马上就放寒假了,寒假后学校就会安排实习了。等实习结束回校,再上两个月的课,就该毕业考试了。毕业后,何去何从,还真的是个未知数!眼下,自己的父亲有病,花了那么多的钱仍不见好转,家中状况已举步维艰,自己又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把父亲染病的消息告诉海欣呢?
最后他决定,先别说家里的事,先安抚好她的情绪再说。她能把这样的事情和自己倾诉,首先是出于信任。虽然已成过去,无论她有没有心理阴影,自己都得成为她的依靠,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一想。当天夜里他就写好了回信,第二天上午放学他就把信寄了出去。
他多么希望她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能够真正的开心起来!他告诉她,自己并不介意,他在乎的是她心灵的纯洁,让她别有心理负担,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宋清扬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起来倒杯水喝,又躺回了床上。想强迫自己入睡,可一闭上眼睛,又想起了与他有关的事情:
那是2000年元旦假期刚过,她一返校就收到了马子珏寄来的书信,从信封上落满灰尘的样子看,书信应该在校收发室放有几天了,她满心喜悦又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关切之情温暖着她脆弱的心灵,抚慰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字字句句皆是男儿的无限柔情,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真挚!
读完信,她窃喜:看来,他在意的是我的感受和我本人的身体健康以及心情,其它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突然又有些怅然若失,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成女朋友看待,这种事他又怎会不介意呢?难道他只是把我当成普通的朋友了吗?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频繁的书信交流,要是没有深情在里面,谁又能做到从不间断呢?
清扬再也无法入睡,任凭自己的思绪不着边际地随意飘飞:
师范毕业考试前夕,她收到了他最后的一封来信,愁情别绪在散发着清香的笔墨中弥漫开来。
他提到了他的父亲病得很重,说家里已一团糟,他得回家收拾残局了,说不想让她卷入到这样的生活中来。还说,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让她不用给他写回信了,就算信寄过去他也不一定能收到。
最后,好像又附上了陆游的《钗头凤》以及唐婉的和词……
这么多年的恋情早已深入骨髓,既然伯父病重,她理应前去探望。记得一毕业回家,她就对父母坦白了两个人之间的事儿,结果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她试图做通父母的工作前去探望,至少可以见子珏一面。谁知不但无果,却直接被父母软禁在了家里,想偷跑出去都没有了可能,她只能在心里干惦记。人,出不了家门;信,也寄不出去。清扬真的是欲哭无泪!
八月份突然传来了本届师范学生暂时不予分配的消息(县域内连续两届的师资生已致使教师队伍人员饱和,导致这届正规师范生的分配被搁置),她这才恢复了自由,但工作已没有了着落,她自然没有了去他家见他的心情。
几番周折,清扬被本县的县直幼儿园聘为代课老师。有地方去总比没地儿去强,最起码可以先锻炼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不用花家里的钱了。
一年后,她以公务员考录的方式正式入编了教师队伍,被分配回家乡田关任教。在小舅的帮助下,直接分到了田关中心小学,与田关中心校(当时叫教办室,每个乡镇设一个)仅一墙之隔。
记得开学没多久,有一天上午放学后,她去教办室的伙房吃饭。刚出来学校大门,蓦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子珏,她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走上前去与他搭话。
几句寒暄过后,她开始认真地打量起他来。他显得很激动,双手在微微颤抖,一只手向她伸来,刚伸一半却迅速地缩了回去。右脸颊上沾了一些面粉,他是来田关街磨面的。一路往上,最后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人都没有躲闪。她看到了他眸光之中满含着的情意,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里面还有化不开的柔情。
此时此刻,她很想扑进他的怀中,向他倾诉自己多年以来的思念之情,可一想到这是在单位门口,又是在大街上,她只得把自己的冲动按捺回去。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像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她便匆匆与他话别。
在她转身前行的那个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他那黏在她身上的无奈又不舍的目光。她加快步伐,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外……
待盛好饭,她一个人坐在了没人打扰的角落里。刚一低头,两行清泪便顺势而下。
其实,她真的想和他一起吃饭啊,不远处的子珏还空着肚子呢!不知道啥时候面粉能磨好,然后他还得把面粉拿回家,那吃饭得等到何时呢?突然,她的心开始疼了起来,泪仍旧默默地流着,止也止不住……
这一夜,清扬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深睡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睡着的,等她醒来,已是上午八点多了。她的头痛得厉害,眼底是成片的淤青,眼睛也有些红肿,黑眼圈浓得很。
她起身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吃下,又躺在了床上,她想再补一觉。
马子珏坐了一夜一天的火车,想了一路的往事,身心疲惫至极。待火车到站,他才从回忆中醒来。走下车,他还不忘给清扬发了一个位置定位,紧接着又附上了一句话:“已到深圳,勿念!”
宋清扬收到后,看了半晌,编辑了几个字:“平安就好!”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却突然犹豫了:我这是在做什么呢?何必多此一举呢?随即又把它删除了。
那一边的马子珏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不见她有任何的回音,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大步地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