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华

第七章 自兹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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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看似温暖和乐,实则涌动无数暗流。

三日后,内城长青馆门前。

璴里方从马车上下来,京城最负盛名的书馆便展现在她眼前,“长青馆”三个镀金巨笔之书令人心底生敬仰。大门常年打开,馆内士子辩论之声鼎沸,在外甚至都能听到一二。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到这其中,应是启衡四年父亲携她至此听辩。

这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璴里却收起思绪,快步走进其旁侧的茶馆,身边并无侍女。

方一进门,便被一人拉到了隔间。

璴里抬眼,只见确是卫骅,她一颗紧张的心才稍稍放平。卫骅面色沉静,拉着她的袖子将她拉到自己对面坐下。

“大小姐,”踯躅片刻卫骅才开口,“今日或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这般见面。”

璴里苦笑道:“是啊。”

“宫内的眼线被我父亲清扫了不少,此时却也不是完全安全,我等只得长话小叙……”卫骅低头道。

隔间外人声熙熙,璴里低声道:“你知道吗?去年当你告诉我我们或许不可能了之时,我甚至想过天高鸟翔,海阔鱼游……南方那么暖,有着许多北方所没有的奇丽景观;即便不是温暖之地,云贺的草原一望无际,风吹草低,帐子依稀,群马奔驰,就像我们的初遇;甚至是骊国,大漠千里,戈壁连绵,习俗独特,每年也能产出最甜的瓜果……”

卫骅的眼中早已被温热所覆:“别说了。”

璴里道:“但我放不下我的亲人们,还有我生我长的故土。因为一去,或许就永世不再相见。”

卫骅握住了璴里的手,颤声道:“恕我往后无法护你。”

璴里摇摇头:“我怎会怪你,你我的境遇都是一样的。待我们年至不惑,再回想曾经为此努力过,心也许就不会被遗憾所缠绕。”

卫骅喃喃:“是啊,是啊……”

璴里凄然一笑,从衣兜中掏出一个香囊,将它交到卫骅手心后连同他的手一同握住:“以此香囊遥寄相思,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将我们的心分开。”

卫骅早已泣不成声。相顾无言,惟愿前方少曲。

与此同时,圻殿,萧铿召萧葛兰入殿。

萧葛兰脱履而入,面对正低头提笔的萧铿行了一礼,道:“父王,您召我。”

萧铿停笔、抬眼,复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茵席,道:“到父王身边坐。”

萧葛兰提裙而跪坐,方将衣裙再次展开,便听得萧铿道:“知道为什么将你嫁至卫氏吗?”

萧葛兰道:“一来为祖制,二来为平衡,三来为稳定。”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这几乎是人人知的道理。

萧铿盯着几案上的白纸,点点头,又道:“卫令之品行我了解,我也知道若你成为他仲子之妻,不求如胶似漆,却有雎鸠之思、琴瑟之好,亦能百年好合。”

萧葛兰眼中似闪过一丝光芒:“真的是这样吗?”

萧铿道:“你是我最信赖、也是最宠爱的女儿,在此方面,我亦不会瞒你,更不会骗你。”

晚霞之色映在她清澈的眼中,却掩盖不了她的盼思。自十二岁至此,她等了四年。她终将迎来属于她美好的明天。

萧葛兰离去后,萧铿何尝不是在想,他近些年从来都知道女儿的这般心思,他借此亦不是帮助大公主圆了她多年的愿望吗?

至于这之后的日子,众人喜的喜、忧的忧。

开始璴里日日端坐凝视着那长长的、华美的、满是珠饰的嫁衣,以及上方的金冠。她从小的经历使得她没有胆量像其他女子一般甚至以绝食相逼,她知道母亲实际上也是色厉内怜的,母亲也很难。璴里就算是怨恨,也不得不接受命运。

王长子心思深沉、大公主善于算计,璴里既是担心卫骅,又是担心弟弟妹妹,也是在担心自己。

入宫进行礼仪教习的日子里,繁复厚重的礼衣缠在璴里身上,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仪态,头上的金冠压得她颈部生痛,垂下的金链更是使她晕晕沉沉。一日,她不小心没有走稳,倒是没有摔着,却使她惊出一身冷汗,无论在身上还是心上都多了一份沉重与无措。教习的宫妇看到这一幕,不禁扯扯嘴角。

可宫妇怎会明白,这是望族女子的荣耀,更是她们的痛苦。

长裾在红毯上拖出长长淡淡的痕迹,拖走了她们无虑的青春年华,迎来了她们担起家族责任的生活,从此即便含泪,也不再回眸。

一日瑰里入到璴里房中夸赞她的金冠好看,向其投去不忍离开的羡慕神情,却见璴里并不高兴,心中疑惑,却自我安慰着阿姊仅是不忍出嫁离开辟芷院、离开他们罢了。就这样过上几日,瑰里的心亦放下了,可她如此年幼甚至也盼着何时长大,就能穿上这样好看的衣服、带上这样闪亮的礼冠了。

谕旨下发后,大公主萧葛兰又得了父王的意思,自然因计获事足而心潮澎湃。那个她倾慕了多年的人终将同她一齐祭拜天地、明媒正娶成为夫妻。而那个大小姐,却只得遥思着过下半辈子。

冬雪铺天盖地,卫氏携璴里走在东市。

卫氏着璴里几月前方缝制的裘衣,此时倍感温暖,璴里的衣服却不及她的厚。璴里一面撑着伞,一面笑道:“女儿感到几年来都不曾下过如此大、如此漂亮的雪了。”

卫氏亦笑道:“是啊,母亲这辈子见到最美的一场雪,是在十五岁那年上巳节的前两月。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那时开始,我的母亲、姑母们就在为两月后的成年礼做准备了。那次的雪并没有今日的大,但在院中的梅树枝上落着闪亮。梅只有香如故,我在院中踮足起舞,小小的雪花一朵一朵。但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未曾见过比那更美丽的雪了。”

璴里道:“是因为在那一年,您出阁了。”

卫氏轻点了点头。璴里抱着方从衣坊取来的几件厚衣,道:“弟弟妹妹念叨了好久的冬衣,等母亲和我回去,他们不知要如何开心呢。”

卫氏道:“你们姊弟三人的冬衣的确需更换更换了,瑰里和定南长得快,上一年的都要变小了……”

璴里掩口轻笑。

忽然,卫氏道:“璴里,打心里讲,这场婚姻你可有怨?”

璴里抓了抓手中冬衣的一角,随即又松开。卫氏的眼眸清冷,璴里方要摇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璴里道:“但女儿始终会遵照母亲的安排。”

卫氏道:“想明白了?”

璴里点头,声音虽小却坚定:“那日我从母亲的房舍回去,就思考了这一切。三国争雄是最大的争斗,而我们为自己的生存所做的一切是小的争斗。卫氏族此时缺少的不是萧氏王戚,我若嫁去王室,便能尽力保全家一世无忧。”

漫天飞雪,伞的中央,母女二人对望着。卫氏不语,璴里却从她眼中看到了先前从未有过的色彩。她道不清,这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感。但她知道,这是信任。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否真正甘心。她若是寻常人家的少女,或许可以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而她的出身就决定了她无法拘于儿女情长,她身上背负的,同卫骅一般,也是使命……

辟芷院走廊前,璴里挥剑。

衣裙飘动、摆开,迎接着下落的雪花。齐腰长发随着裙角的方向舞动,寒风拂着剑梢,璴里眼底无澜。

瑰里穿着厚厚的冬衣,兰谷拉着她在走廊上看着。兰谷低头一瞧,见瑰里的小脸被冻得微红,于是柔声道:“二小姐,外面冷,不如我们回房烤烤火。”

瑰里没有扭头。她轻声说了个“不”字。

小侍女忽然来传话,道卫氏在内室唤兰谷。兰谷教女淑、信秋陪着瑰里,自己走进了内室。

瞬间暖意上身。兰谷行礼,跪坐至卫氏前方,而卫氏望着远处的廊桥,悠悠道:“这才是璴里,即便不甘心,也不愿去反抗。”

兰谷接道:“大小姐从小懂事……”

卫氏却摇摇头:“不,这是生来的性子。她和我的曾经很像,或许直到许多年后她才会明白,不甘心,也得甘心。”

兰谷默默地坐着,垂首不语。

卫氏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正说出口:“璴里就是未来的掌国妇。”

站在走廊上的瑰里却在朦胧中感到了一丝沉重。半年多前,她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如今才渐渐再次认识了这个世界。

才觉冬寒,已是乍暖;方感春深,夏日将至。此时正是春夏之交,人们的心正逐渐暖融。

午后,深宫,葛覃宫。萧葛兰邀萧拾兰对坐。

萧葛兰今日挑了一身最好看的裙子,不仅梳了一个精致的发式,头上还插了几支王后赏予她做生辰礼的簪子,耳上亦是戴上了一年前行成年礼之时做贺礼的玉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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