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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南方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这是一个落后的农村,这个村落仿佛被时光遗忘在了角落,改革开放的春风似乎还没有吹到这儿。这个村庄,连名字都那么普通——薛家村。这个小小的村庄,入眼是一片片泥泞的土路,坑坑洼洼,每逢下雨便积满了浑浊的水洼。道路两旁,是稀稀拉拉的土坯房,有的屋顶还铺着破旧的茅草,在风雨的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墙壁上的泥土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村里的农田里,人们弯腰劳作,手中的农具显得陈旧而笨重。老牛拖着犁,缓慢地在田地里前行,身后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田边的灌溉水渠,大多是土沟,水流缓慢且浑浊。村里的集市也是简陋至极,几个露天的摊位,摆着一些简单的日用品和自家种的蔬菜瓜果。摊主们守着摊位,大声地吆喝着,村中的孩子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在土路上奔跑嬉戏,脸上沾满了泥土。
这个村庄不仅经济落后,思想也很落后,是的,改革开放的春风没有吹过来,这里十分重男轻女,那些在电视上的故事情节,在这里是家常便饭,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像一片浓厚的阴云,笼罩在人们的生活中。在这里,谁的家中若新添了男丁,那必定是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孩子的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七大姑八大姨都赶来祝贺,主人家脸上满是骄傲与得意。而若是女孩出生,气氛则截然不同,家人大多愁眉苦脸,甚至有些唉声叹气。在饭桌上,男孩总是能优先享用最好的食物,鸡腿、鸡蛋总是先落入他们的碗中。女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默默地吃着剩下的饭菜。家里的资源也总是向男孩倾斜,哪怕经济再拮据,也要想方设法供男孩读书,而女孩往往早早辍学,甚至没有上学的资格,只能帮着家里做家务、干农活,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嫁出去换一笔彩礼,而男孩子们却能理所当然地继承大部分家业,房屋和田地都优先归属他们,女孩们则一无所有。在村里人的眼中,生了男孩的家庭腰杆挺得笔直,而生女孩的家庭则仿佛低人一等。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深深地伤害了无数女孩的心灵,让她们在成长的道路上承受了太多的不公和委屈——这是较好的情况,她们还能成长,而糟糕的情况下,刚出生的女孩子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沉了塘,而更糟糕的是,很多女孩,甚至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一眼。所谓弃婴塔中无男婴,描绘的便是这个小村落的日常。春花,就在这样的背景中出生。
春花出生的这一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南方的春天总是有股潮意,这天,天灰蒙蒙的,仿佛没有睡醒。一早,婷婷就感觉肚子再发紧,等到肚子开始痛,下身见红,她才慌慌忙忙的找来婆婆,婆婆一看,却说道“还早呢,你是第一胎,没有那么快,等会吃了午饭我再去叫薛婆婆来”。
薛婆婆是薛家村的稳婆。那个听起来遥远又古老的职业,却是整个薛家村的孕妇的希望。
好不容易挨到婆婆做和午饭,婷婷艰难的吃了几口饭,就开始不停的催促婆婆去叫稳婆。
“不急不急,你没有经验,没有那么快的。”
婷婷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不仅因为婆婆的推诿,更是为了那句“没有那么快”,婷婷的内心是恐惧的。
午饭后,婷婷躺在床上,此时,她已经有了规律的宫缩,这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越发的不安,终于,婆婆去请了薛婆婆来,但是薛婆婆也不能帮她什么,甚至在她出声大叫的时候,还会毫不留情的呵斥她。
这间狭小阴暗的屋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微弱而朦胧,只能隐约看见女人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她躺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身下垫着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湿。女人的阵痛一阵紧似一阵,每一次宫缩都像是汹涌的海浪冲击着她脆弱的身躯。她紧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身旁的婆婆焦急地在屋内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嘴里念叨着“生个大胖孙子啊!一定生个男娃娃啊!”而女人丈夫薛根生,则坐在客厅简陋的饭桌旁,嘴角忍不住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他的大胖儿子在向他招手。
薛婆婆无疑是经验丰富的,但面对婷婷的艰难状况,也显得有些紧张。婷婷已经生了很久了,还没有生下来,为表示安慰,她不停地用粗糙的手为婷婷擦去额头的汗水,鼓励着她:“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婷婷听着接生婆的话,拼尽全身的力气,可孩子却仿佛被什么阻挡着,迟迟不肯降临这个世界,仿佛是在对抗着她即将到来的悲惨人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婷婷的力气在逐渐耗尽,声音也变得愈发沙哑。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意识也逐渐模糊,但内心深处对新生命的渴望让她一次次从崩溃的边缘挣扎回来。阵痛再次袭来,这一次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婷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间小屋,直冲云霄。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极限的痛苦。
薛婆婆着急地喊道:“看到孩子的头了,再用力!”婷婷听到这句话,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使劲。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孩子呱呱坠地。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孩子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婷婷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她努力的挣扎着起身,想要看清这个刚刚到来的婴儿。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婴儿,身体小小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在努力寻找着子宫里那早已消逝的温暖与庇护。皮肤是深深的紫红色,褶皱纵横交错,像是被岁月过早侵蚀的山川沟壑,又似一张揉皱了的陈旧纸张,每一道纹路里似乎都藏着不被欢迎的落寞。脑袋尖尖的,几缕湿漉漉的胎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毫无生气地耷拉着。眼睛半眯着,缝隙中透露出的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在疑惑为何迎接自己的是这般寂静与冷淡。她的小脸皱巴巴的,额头、脸颊、下巴,到处都是褶子,鼻子被挤压得有些扁平,鼻尖微微上翘,鼻翼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扇动,却也带不来多少生机盎然的感觉。嘴巴小小的,偶尔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呜咽。瘦小的四肢像是干枯的树枝,关节处的褶皱尤为明显,手臂和腿都弯曲着,仿佛想要继续维持在母体中的姿势,以此来逃避这个并不友好的新环境。手指纤细而短小,指甲还未完全长成,却也在不经意间轻轻抓挠着空气,像是在对未知的命运做着无力的抗争。
婷婷慈爱的看着这个小生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然而,这个笑容随着薛婆婆的一声“母女平安”戛然而止。
薛根生直接踢翻了桌子,转身扬长而去,巨大的声响把刚出生的小肉团吓了一跳,也把婷婷吓得一抖。薛妈什么也没有说,那双混黄的双,流下一行浊泪,薛婆婆对眼前的景象见怪不怪,这样的情形,在这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小村落里,不知道每年要上演多少次,再柔软的心肠,也早被磨硬了,何况薛婆婆其实很理解薛根生母子,毕竟孤儿寡母的,儿子大龄才娶上媳妇,必然是盼望着早日能生下太子爷,好继承家中门楣,即使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继承的。
“好啦好啦,好好养着,下一胎去村口半仙那求点药,很快就能生给大胖小子的!这闺女看着也结实,养大了给弟弟赚彩礼咯!”薛婆婆的内心终归还是有点柔软的。
“好好好,今天辛苦您了,这是给您的喜钱,生了个小丫头片子,您别嫌少。”
薛婆婆接过薛根生母亲手里的小包,就走了。昏暗的屋子里就剩下婆媳二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小肉团。
“婷婷啊,你不要怪根生啊,根生那么大年纪才讨到你,肯定是想生给儿子传承香火的,家里条件不好,你也争争气,下一胎生个儿子。”
“娘,我知道的,是我自己不争气。”婷婷的心里委屈极了,但是她也认同婆婆说的话,觉得自己没有给丈夫生个儿子,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婷婷其实很有自己的注意,但是在这样的村落里浸淫多年,无论多么坚定的思想,都已经被消磨得消失殆尽,潜移默化中,婷婷也成为了这里的一员,是啊,在这里,女人就是原罪啊!
薛妈端来一碗稀稀拉拉的白粥,手里揣着给鸡蛋,这就是婷婷刚生完孩子的月子餐。
“婷婷,你也不要怪我们狠心,生了赔钱货没有哪家能吃上肉的,我们也供不上,这个鸡蛋还是我们专门留着给你生了孩子吃的,只是你生了给赔钱货,这个鸡蛋只能给你煮一半了,剩下的我得拿去卖了,留点钱来年养孙子哩。”
闻言,婷婷默默的流着泪,下半身火辣辣的疼,而怀里的孩子正在嗷嗷待哺。此时此刻,婷婷上面流着泪,中间流着奶,下面流着血,如果人生中需要评选出最悲伤的时刻,婷婷无疑会选择此刻,起码到目前为止是的。
此时的小婴儿似乎也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她哇哇的哭着,似乎在提前哭诉她悲惨的人生。常言道,你在别人的笑声里来,在别人的哭声中走,可是,这个小小的婴儿并没有欢声笑语来迎接,不被期待的出生,也许就奠定了后面那被嫌弃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