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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晟孤零零地站在望楼之上,虽然身上依旧散发着酒气,不过醉意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铠甲之下,上半身全部被打湿,也不好分辨是酒水,抑或是郑才泼的冷水,也或许是自己的冷汗,只是刚刚回过神后,夜晚冷风一吹,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他面前的木珊营墙,就像一面脆弱的堤坝一样,迎接着洪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随时都会坍塌。
不到五百的兵卒,怎么可能守住为六千人准备的营寨,何况,在营外哀嚎不止的,都是他们的同袍乡人。
“主公!主公!”
王晟低头看去,只见郑才骑马飞奔过来。
靠近停在望楼下,复又大喊道:“主公,大事败坏,当下已经无能为力,快走吧!”
“走,确实要走,秦人想渡河,就让他们渡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秦人都能卷土重来,没道理自己不行!”
王晟毕竟年轻,跑路之前竟然还需要暗自做一番心理建设,只不过就是这无聊的举动,耽误了他。
做完心理建设,眼神扫过大营,刚要转身下楼,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营寨大门,顿时惊恐万分。
“蠢物!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营寨大门砰砰几声巨响,周围喊声大震,营门洞开,溃军相互踩踏,鱼贯而入,进得营寨,又如水银泻地一般,逃往大营各处。
守卫大门的那一队倒霉蛋军士,直接被洪流所淹没,靠近木质大门的几个士卒,竟然天真的想把大门顶回去,直接被大门打开那一瞬间,巨大的速度和惯性,给压在背后的营墙上。
王晟此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蠢笨!
一个守门的军士,竟然想着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拉几个人进来,真是……
郑才倒是见机快,知道跑路的时机已然错过,为了避免被踩死,直接弃了马,三步两步爬将上来。
“主公,跑不了了,一起等着吧。”他倒是个良善人,没说要等什么,只是此刻语气里没了之前的谦卑。
王晟长叹一声,跌坐下来。
此时的姜瑜,距离大寨只剩下一里地了,那五十来个骑军里,冲在最前面的,已经顺着晋人闯进了大寨,此时的寨门倒是不用控制,只有几个骑士,大功告成之后,也不知道再做些什么,只是在营内继续冲杀,制造混乱。
“哈哈哈,大功已成!杆儿,快,放我下来!”
“瑜哥,你这么快就好啦?!”朱杆儿背着姜瑜猛冲,此时也不能回头,只是大声问道。
“这样大的胜利,都统见了怕是都能站起来,何况我呢!”
“放我下来,一起跑能快一点,必须迅速控制大营,这场乱子也该结束了。”
其实如果只是要渡河,陶老头死的那一刻,完全就足够了,再压榨士卒们最后的气力,冲击对方营寨,还不是为了一口粮食么。
“你们三个,回去禀告赵都统,就说我们拿下了晋人大营,请都统再多派些人过来!”
“还有,请都统遣人去救助倒在战场上的袍泽们,活着的,死了的都优先带过河去,再就是连夜打扫战场。”
身旁三人领命而去,全然顾不得疲惫。
此时的秦军士卒,一个个都像冬日里饥饿至极的细狼一般,眼冒绿光,死死盯着已经倒下的猎物,猛扑上去。
“下来!再不下来我就放箭了!”
段索站在望楼下,仰头大喊道,脖子上用几片麻布吊着重伤的左臂,望楼下面,郑才骑来的马儿早已不见踪影。
“王校尉,事已至此,瘫在这里,怕是要草草送了性命,走吧,下去看看秦人怎么说。”
郑才说完,也不等王晟答复,一把将他提起,便下了楼。
“敢问贵军主将在何处?在下想要前去拜见,在下虽无官职,但这一营的大小事务,都了然于胸。”
下了望楼后,郑才将王晟丢在一旁,再也不理,直接上前对着段索抬手躬身一礼,诚恳说道。
“带走!”段索并没有搭理他,只一挥手,身旁士卒便押起两个人,一起往中军大帐走去。
“赵都统只派了你们一个都吗?”
“报,报告校尉,都统下令,让我们继续搜寻能战的士卒,凑够一个都,就发过来。”
那士卒看到此时站在敌方大帐中的姜瑜,也有点难以相信,吞吞吐吐地说完,眼睛不由地四处打量起来。
“你们来的正好,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你带领他们,去找杨十难,听他分派,你们没有参加战事,这里的事情,多做一些。”
复又补上一句:“你暂且先做个代理的都伯,事情做的好,我给你转正。”
“属下遵命,多谢校尉!”那士卒大喜而去。
姜瑜转身又坐到胡床上,进入营寨之后,满打满算,原本的六百人,已经剩下不足四百,几乎人人带伤,疲惫不堪。
好在溃军进了自家营寨后,情绪逐渐安静下来,姜瑜也及时制止了麾下士卒们滥杀的趋势,只让所有晋军进入各自军帐,不准私自出帐,不准闹事。
“校尉,这营里还存了近百匹的战马,我已经遣人在收拢啦。”朱杆儿走进军帐,此次他麾下的士卒伤亡倒是不大,好几个只是暗夜里纵马,不小心摔了而已。
“哈哈,我懂你的意思,只要有马,等过了河肯定会扩充给骑军,现在,权且把马匹分给伤重些的士卒,让他们代步。”
“此营寨对我们无用,控制住局势,等都统派人过来,收集军需物资,天亮前我们就撤!”
姜瑜一点也不敢大意,秦军将自己和敌人困在了一处大营里,某种程度上,更加危险,只不过大胜的余威尚在,,晋军还没缓过神来,此时尚且能够维持而已。
“遵命!瑜哥,我又不是寻你索要马匹的,”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方才有人想趁想乱焚烧马圈,杀了几个,又抓了几个,该如何处置?”
“全部砍头,脑袋就挂在望楼上面,点燃火把照个亮堂,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方才听士卒说,都统在浮桥两边,挂了好些人头,效果还不错。”
姜瑜一点也不犹豫,现在也只有杀伐果断,才能将短期的风险压至最低,至于长远,活过当下再说吧。
“那我去了,瑜哥,无论如何我们是赢了,放在昨天夜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说完,一张大圆脸对着姜瑜憨厚一笑,转身走出营门,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