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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是十日前,收到北地郡守上报慕容泓弃官而走的奏疏,也就是说,此人从北地郡逃离开始,不到十五日之间,就就能拉起数千人马。
慕容泓是慕容暐之弟,前燕济北王,时年不过三十岁,三年前由慕容暐举荐入仕秦国,任北地郡长史,北地郡治所在泥阳县,距离长安百五十里,其辖区内正是有从燕国迁徙而来的数万鲜卑人。
弘农郡守奏疏中称,慕容泓麾下人数还在持续增长,弘农郡守手中只有两千羸弱郡兵,不能敌,请求庙堂迅速派兵支援。
战火终于燃进关中,燃进氐秦核心之地,上一次关中惊慌,还是十五年前的五公之乱,苻氏五位王公先后于东西两线举旗叛乱,彼时燕国尚在,但在苻坚与王猛的铁腕之下,叛乱最终被隔绝在关中大门之外,于陕城和蒲坂大破叛军。
这一次王猛已去,正值国家虚弱,又当如何呢?
“权翼,你说,该如何?”
“陛下,必须立即派遣大将讨伐慕容泓,迟则关中惊恐,最好一战将其覆灭,以震慑内外乱臣贼子!
慕容氏贼心不死,一个两个都跳出来造反,为今之计,也必须将长安城内鲜卑人尽数控制起来,以防其裹挟作乱,里应外合!长安万万不能有失!”
“离此白虏最近者何人?”
“禀陛下,将军强永,正领本部骑军三千,屯驻莲勺县。”左将军窦冲出列回话。
“传召,令强永领本部人马,并北地、弘农军马万骑,即刻前往讨伐慕容泓,不得有误!一月之内,朕要看到狗贼慕容泓的头颅高悬北阙!”
“陛下,贼人起事不久,正该趁其势未固之时,发雷霆以击之,一鼓尔灭,将军强永,并非宿将,臣恐其力有不逮,臣请命率军前往,月内必取贼首!”
强氏也是略阳氐族,枋头旧臣,景明帝苻健皇后便是强氏出身,在苻健、苻生在位之时较为显赫,苻坚政变上位后,强氏逐渐衰败。
强皇后之弟强德嗜酒凶狠,掳掠百姓,王猛为京兆尹时,将其斩杀于闹市之中。
至于强永,算是此时强氏族内拔尖人物,伐晋之时,项城大军溃散后,能保本部一千人马不散,半途追随苻坚从洛阳至长安,略有功绩,此时大概和姜瑜一个官阶,本部扩为三千,驻扎在长安城东莲勺县境内。
苻坚不纳,回绝道:“杀鸡焉用牛刀,窦卿大将之重,更应坐镇中枢,震慑宵小,慕容泓数千零散军马,当不是我大秦之敌。”
刚刚到任的侍中杨壁也出言说道:“慕容泓声名不显,仓促间聚得散兵数千,这样的毛贼就派出国家重将,在外人看来,只能显示出中枢之虚弱,华阴正是强永防区,陛下令其统万人前去平叛,足矣。”
杨壁便是先前的秦州刺史,赵盛之上任后,被提升为侍中,没办法,淝水之战后,或降或死,损失了很多官员,庙堂还要派驻重臣镇抚地方,因此空缺非常多。
苻坚用人,有其广纳贤才的一面,但越到后期,越到危难之际,越喜任用亲族,难脱此时胡人政权之窠臼,忠奸难辨,也只能任人唯亲了。
窦冲闻言不再多说,默默退下。
军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杨壁很快起草王诏书,上呈苻坚预览,加盖御玺后发出。
权翼不想放弃,继续进言道:“陛下,慕容暐……”
苻坚大怒,厉声打断权翼,吓得刚上任不久的杨壁一个激灵。
“慕容暐庸碌无能,耽于酒色,城内些许鲜卑人能成什么大事,正合该留在城中荣养以安鲜卑之心,况且其并无反迹,汝为何要纠缠不清,苦苦相逼!”
“非要将其逼反,伤了朕的德行,汝等才肯罢休吗!”
“告诉姜姓小儿,仅凭尹氏贼人胡乱攀咬之言辞,就敢胡乱抓人,当真胆大包天,我看盛之走后,此子愈发无忌,令其速速放人!慕容德之子嗣,放归府内禁锢即可!”
殿陛一时鸦雀无声,权翼以下尽皆伏跪于地。
“臣等万死,不敢有伤圣德!”
有内侍匆匆赶来,在苻坚身边低声说道:“陛下,鹰扬将军求见。”
“何事?”
苻坚正在气头上,一个回头,暴怒之色吓得内侍后退一步,险些跌倒,慌忙说道:“说是要请命去平慕容泓。”
“让他好好待着!国家大事还轮不到小儿上阵!”
“杨壁,拟诏,赐金帛抚慰慕容暐!”
“睿儿,汝兄在外,长安城内以你为长,勉之!”
苻坚抛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受了苻坚喝骂的中使自然没有好脾气,姜瑜也懒得再与此辈贿赂,无端受了一顿斥责,直接返身上马回营去了。
还是张炳通透,苻氏生死与我何干!
大战将至,昨日竹纸即成,姜瑜便已派人带着着为数不多的几张成品,连带工匠及其所有家眷,护送老师张炳,去往秦州了。
张炳并无多少行李,只带了两车竹简,看见竹纸,真如见了佳人一般,喜形于色,随即挥毫泼墨,写了一幅字,回赠姜瑜,将剩下的纸张仔细折叠,用娟布包裹起来,藏入怀中,上了牛车,一路晃晃悠悠西去不提。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张炳用隶书写就,笔力千钧,古朴典雅,尽显汉代风韵,纵然不学无术如姜瑜,也有叹为观止之感。
姜瑜细细端详着老师的临别赠言,心中慢慢冷静下来,吩咐亲卫,放了慕容氏诸人。
“将军,姚兴求见。”
姜瑜略一思索,点头应允。
“在下姚兴,拜见鹰扬将军当面。”
上次见到姚兴还是在权翼府中,今日姚兴一副儒生装扮,但也难掩其英武本色,不过好在羌人并不以容貌著称。
二人相对一礼,主宾各归其位,只是姜瑜喜好胡床,让习惯跪坐的姚兴多少有些别扭。
“舍人不去陪太子读书,来寻在下一个区区武夫作甚?”
姚兴不以为意地回复道:“将军怎么能称做武夫呢,听闻将军拜得凉州大儒为师,短短数日,便凸显才学,就连陛下也曾夸赞过,称将军一句文武双全,并不过分,将军何必自轻。”
姜瑜并不讨厌姚兴,虽然只见过两面,但观此人言谈举止,堪称君子,如果太平时节,与姚兴结交一番,也是美事,当下之时,却殊无必要了。
“不敢当舍人谬赞,还请有话直说吧,我久在军中,习惯直来直往。”
“好,将军既有此言,吾也就不绕弯子了,在下此来,一是受了太子之命,前来抚慰将军,将军护送陛下之功,太子亦有感念,内侍无状,敢在未央宫前斥责将军,已被太子下令责罚。太子有言,陛下怒火攻心,并非有意斥责将军,还请将军勿要介怀。”
“瑜职责所限,不能当面拜谢太子,请舍人代为转达,瑜乃是陛下臣子,生死荣辱皆出于上,陛下之言并无不妥,是瑜年轻急躁,不懂国家大事,给陛下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