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最新章节。
果然,于伟正伸出手指,在地图上黄滩乡位置敲了敲,抬起头问道:“连局长,刚才的汛情通报说黄滩乡有险情,现在那边具体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核实过没有?”
水利局局长连心马上汇报道:“于书记,大概二十分钟前,我已经和平安县防汛指挥部的孙友福通过电话。他说他们那边已经投入了三千多人,包括当地的干部群众,已经将五道拐黄滩乡段的险情基本控制住了,坍塌处初步封堵完成。孙书记表示,只要雨量不再显着增加,上游水库不再持续加大泄洪量,五道拐段暂时是能够稳住的。”
于伟正缓缓直起身,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帐篷里缭绕。他吐出一口烟,声音带着疲惫:“暂时稳住?连心同志,谁也不敢给你这个保证啊。天气预报你们都看过了,专家也会商过了,这雨,至少还要下三天!三天时间,上游的水库还能顶得住吗?如果顶不住,持续加大下泄流量,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一个点两个点出险了,而是狼烟四起,处处告急啊!”
他环视了一下帐篷里的几位核心干部,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同志们,我们要想到最坏的情况。如果到时候,二道拐的工业区段出现溃堤,那么东原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工业基础,就可能毁于一旦。如果我们光明区,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出现溃堤,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政治影响、经济损失、人员伤亡,都将是我们无法承受之重啊!”
于伟正说完,又烦躁地抽了几口烟,在狭小的帐篷里踱了两步。泄洪的方案,他之前已经向省委主要领导和省防指做了初步的口头汇报和沟通,得到了“相机决断,确保重点,减少损失”的原则性指示。但这并不意味着压力减轻了,反而意味着最终决策的重担完全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连心脸上,下达了指令:“连心同志,形势逼人,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你现在立刻去做两件事。”
连心立刻挺直了腰板:“于书记,您指示!”
“第一,”于伟正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以市委防汛指挥部的名义,立刻给东洪县县委书记丁洪涛、县长李朝阳打电话。明确告知他们,根据当前汛情发展,市委要求东洪县防汛指挥部,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严格按照之前制定的第一号泄洪预案,全面做好在马关乡一带实施泄洪的一切准备工作!”
他特别加重了语气:“命令他们,必须立即、彻底、无条件地疏散泄洪预案划定的区域内所有群众!确保不漏一户,不落一人!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但这是死命令!军令如山!党纪无情!必须保证每一个群众的生命安全!出了问题,市委拿他丁洪涛和李朝阳是问!”
“第二,”于伟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泄洪本身也是个技术活,不是简单挖开就完事。要选择对下游影响最小、泄流效果最好的地点,要控制泄流量,避免造成新的灾害。连局长,你是水利专家,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泄洪的那一步,由你亲自带队,迅速赶往东洪县马关乡,现场指导泄洪作业!”
最后,于伟正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关于最终的泄洪时间点,等待我的直接命令。这个命令,将由我根据上游水情、降雨情况和城区堤防的险情,综合判断后直接下达给你来执行。不需要再经过市委常委会或者市政府常务会讨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也不经过市防汛指挥部指挥长。由我一人下达。”
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天大的责任,由于伟正这个市委书记一肩扛了。他不希望这个决定经过过多的讨论环节,以免贻误战机,也更不愿意让更多的同志分担这份沉重的政治风险。
布置完这一切,于伟正似乎耗尽了力气,他朝李尚武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地说:“老李,把你的打火机留给我。外面抢险指挥,就交给你们几个了。你们都出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想一想。”
李尚武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放在桌上,和连心、令狐云超、常明超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人无声地退出了帐篷。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电筒轻轻放在于伟正手边的地图旁,也悄悄退了出去。
暮色沉沉,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哗啦啦的雨声、隐约传来的抢险号子声,以及于伟正沉重的呼吸声。
于伟正点燃了李尚武留下的火机,又点着一支烟,然后坐在椅子上,对着铺开的地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等待,等待上游的水情出现一丝转机,等待雨势能奇迹般地减弱,也在等待……或许某个地方能“自然”地决口,替他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下午六点钟的光景,我和县水利局局长韩冰,带着一队人,还在马关乡与二官屯乡交界处那段大堤上忙活。县里这次准备的防汛物料倒是充足,沙袋、木桩堆得像小山。二官屯乡党委书记潘保年亲自带着乡里的干部和党员守在堤上,指挥若定。忙活了一整个下午,这段先前被标记为风险点的堤坝,总算被我们用沙袋层层叠叠地加高加厚了不少,初步有了些规模,看上去心里踏实了些。
正和韩冰指着河水讨论着水情,就见县委办的一个年轻同志,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堤顶的泥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看到我,也顾不上擦把汗,急忙报告:“李县长,可算找到您了!市委来了紧急命令,县委丁书记指示,要求我们马关乡、二官屯乡还有邻近几个乡镇,立刻组织群众转移!”
韩冰局长一听,眉头就皱紧了,马上追问:“转移?为什么要转移?是咱们马关乡这段大堤出什么问题了吗?”他负责技术,自然最关心堤防的安全状况。
来人喘着气回答:“韩局,大堤目前看没啥大问题。我刚从那边过来,水位虽然还在涨,但离堤顶还有一米左右。加上咱们不断加固,堤防现在看还是稳固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我沉声问道:“是谁下达的转移命令?”
“是市委的指示!”来人语气肯定,“丁书记已经赶到马关乡大院了,正要召开紧急会议部署下一步工作。丁书记让我通知您,务必尽快赶到乡里开会。”
听到这里,我基本明白了。市委这是把马关乡当成了预备泄洪区了。我立刻对身边的潘保年说:“保年同志,这个点位就交给你了,务必守住,不能出任何纰漏。”接着我对韩冰和身旁的办公室主任韩俊说:“情况紧急,天还没黑透,我们得马上赶到马关乡大院去。”
潘保年看了看泥泞难行的道路,指着堤上一台正在卸货的拖拉机说:“李县长,从这儿到乡党委大院少说也有十来里地,你们这么走过去得啥时候?这拖拉机虽然破旧,不能遮风挡雨,但这路况,它可比小轿车管用,速度也快些。”
这是台农用拖拉机,连个驾驶楼都没有。潘保年立刻招呼过来一个机手,嘱咐了几句。我和韩俊、杨伯君、韩冰也顾不得许多,互相搀扶着爬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
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路上,已经开始看到转移的群众。人们扶老携幼,默默地走在雨里,蹚着泥水。拖拉机、三轮车、驴车、马车,各种交通工具都派上了用场,车上堆着简单的家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仿佛大家都已经预感到并无奈地接受了某种命运的安排。道路崎岖泥泞,雨水混着泥土溅起,我们几个人在车斗里被颠得东倒西歪,浑身早已湿透,沾满泥浆,狼狈不堪。看着眼前景象,大家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好不容易赶到马关乡政府,院子里已经停了几辆车。走进会议室,县委书记丁洪涛已经坐在了主位,旁边是县委副书记焦杨、县纪委书记苏清舟、县委宣传部长刘志坤和县委办主任吕连群等几位常委。除了丁洪涛看起来还算齐整,其他几位都像是刚从一线下来,焦杨副书记的裤腿上还沾着大片的泥点。我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进去,丁洪涛见状,主动站起身迎了过来。
“朝阳同志,辛苦了!”他握住我的手,语气带着关切,“我在县委很是担心大堤上的情况。本来想在县委开会,考虑到你就在马关乡一线,干脆就把常委会挪到这里来开,也算是一种现场办公吧。”
我们简单客套了两句。这时,常务副县长曹伟兵也浑身湿透地赶了进来。他看到大家都已落座,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带着点情绪说:“丁书记,这火烧眉毛的时候,大堤上人手正紧,开什么常委会啊?”
丁洪涛脸上那份惯常的谦和淡了些,语气平稳但带着份量:“伟兵同志,是紧急任务,市委有最新指示。等人都到齐了一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