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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市防汛指挥部帐篷里,气氛同样压抑到了极点。市委书记于伟正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铝制饭盒,里面的饭菜早已冰凉,一口未动。于伟正实在是吃不下饭。
于伟正心里很清楚,自己作为全市防汛的总指挥,此刻必须坐镇中枢,不能轻易离开。但等到深夜十二点半,仍然没有等来任何关于水位下降的好消息,帐篷外只有干部群众、解放军和武警战士拼命抢险的嘈杂呼喊声不断传来。
于伟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的烟头已经扔了一地。
突然,帐篷的防雨帘被猛地掀开,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李尚武和于伟正的秘书林雪两人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林雪看了一眼李尚武,李尚武用眼神示意由她来汇报。林雪稳定了一下呼吸,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道:“书记,刚刚接到平安县防汛指挥部报告。”
于伟正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疑问:“平安县?”
“平安县黄滩乡……出现决口。”
于伟正立刻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大概在十一点左右。”
于伟正抬腕看了看手表,眉头紧锁:“现在十二点半了!十一点钟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报上来?!”
林雪连忙解释:“书记,那边的电话线路被洪水冲毁了,通讯完全中断。是现场的干部冒着危险,徒步跑到邻近的乡镇,才找到电话汇报上来的。”
于伟正此刻无法过多追究细节,他最关心的是人员安危:“平安县黄滩乡人员伤亡情况如何?群众转移得怎么样了?”
林雪回答道:“具体人员伤亡情况还不完全清楚。平安县汇报说,他们在决堤前已经按预案组织了群众转移。目前掌握的初步情况是决口宽度有四十多米。事发时,可能还有部分群众和抢险人员在大堤上……目前无法确定是否有人落水,只知道有一些干部现在还处于失联状态。县里的初步判断是,很可能有人落水了,但具体人数和情况……都不明朗。”
于伟正知道,以平安县现在的条件和混乱情况,能掌握这些信息已属不易。但他此刻更揪心的是东洪县的情况,那个他亲自下令泄洪的地方:“东洪县呢?东洪县那边情况怎么样?泄洪完成了没有?”
李尚武接过话,语气沉重:“书记,东洪县……未能按时执行泄洪任务。现场……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殊情况。”
于伟正立刻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快步走到悬挂的大幅平水河流域地图前。手电光柱顺着地图上的河流走向移动,从他的手指先点在东洪县马关乡的位置,然后缓缓向下游移动,最终落在了平安县黄滩乡的地点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问询,又像是喃喃自语:“老李,你的意思是……现在整个平水河流域,实际上只有黄滩乡这一处发生了自然溃坝?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尚武肯定地回答:“是,书记,就是这个意思。东洪县指挥部已经确认,他们没有实施掘堤……马关乡大堤……完好无损。”
于伟正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立刻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通知东洪县!立刻停止执行泄洪任务!任务取消!任务马上取消!”
李尚武立即看向林雪:“快去打电话!”
林雪点头,迅速转身冲出帐篷。
于伟正抓起靠在角落的雨伞,语气急促地问李尚武:“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二道拐还能撑多久?”于伟正此刻最为关心的是眼前光明区最危险的堤段,也关乎整个东原市的安危。
李尚武向于伟正汇报说道:于书记,二道拐水位已经开始下降,这边的情况算是稳住了,水利局的几个专家啊,正在指导做最后的这个封堵,目前看起来没有出现渗水。书记,光明区保住了。
于伟正听完汇报,脸上凝重的神色稍缓,但并未完全放松。他抬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李尚武说道:“老李啊,这边最危险的阶段算是过去了,后续的加固和扫尾工作,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我必须立刻赶到平安县去。”
李尚武立即回应:“于书记,张市长已经带着市里相关部门的同志往平安县赶了有一阵子了。”
于伟正一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雨衣,一边语气坚定地说:“哎呀,我都跟老张说过好几次了,他马上快六十的人了,身体不比当年,这种一线抢险的场合,还是我们年轻些的顶上去。让他留在市里协调全局更合适。平安县那边情况不明,我必须亲自去盯着才放心。”
李尚武上前一步,诚恳地请命:“书记,要不您还是坐镇市指挥部统筹全局,让我去平安县五道拐那边组织抢险?那边情况复杂,危险啊。”
于伟正停下动作,看着李尚武,语气沉稳:“老李啊,这个时候咱们就不要争了。说实话,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反而不是平安县既成事实的决口,而是光明区这里!水位是下降了,但险情并未完全排除,后续的加固一点都马虎不得。现在堤上这么多队伍,水利、武警、解放军,还有各区县来支援的干部群众,协调指挥千头万绪,非你这位老将坐镇不可。我留在这里,反而可能影响你的指挥决策。平安县那边,我必须去,不亲眼看到决口的情况,不了解群众的安危,我这心里,堵得疼啊。”
正说着,秘书林雪拿着雨衣和手电走了进来,向于伟正汇报:“书记,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通知东洪县取消泄洪任务。东洪县方面已经明确回复收到了通知。”
听到这个消息,于伟正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内心非常清楚,在平安县黄滩乡已经发生自然决口的情况下,如果东洪县马关乡再按照原计划执行人为泄洪,那么东原市境内将同时出现两处大型受淹区域,造成的损失和后续的处理工作将变得极其复杂和被动,更难以向上级和人民群众交代。主动掘堤泄洪,本就是承担了巨大政治风险和舆论压力的不得已之举,如今能够避免,无疑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心底掠过一丝庆幸,但随即又被对平安县灾情的担忧所取代,不禁暗自感慨:真是云卷云舒皆定数,花开花落总由天啊。人算不如天算,这场暴雨带来的劫难,最终竟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转机。
他迅速收敛心神,对林雪吩咐道:“小林,准备一下,马上跟我去平安县。”
临上车前,于伟正又特意叫住李尚武,低声交代道:“尚武,还有个事,你得空了解一下,东洪县那边……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没有按时执行市里的泄洪指令。要讲究方式方法,注意影响。”
李尚武心领神会,郑重地点点头:“明白,书记,我会处理妥当。您这一路奔波,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
于伟正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对指挥部里望向他的人们说道:“同志们放心,守住大堤就是胜利!这边,就拜托大家了!”
越野车发动,驶离了灯火通明的市防汛指挥部,沿着坑洼不平的防洪公路,向平安县方向驶去。车窗外,持续了数日的暴雨终于显露出疲态,雨点变得稀疏起来。于伟正靠在座椅上,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车厢内异常安静,只听得见发动机的轰鸣和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哗声。于伟正不开口,坐在副驾驶的林雪和司机也自然保持着沉默。道路因雨水冲刷和车辆反复碾压而泥泞不堪,车子行驶得有些颠簸摇晃。在这单调的节奏中,极度困倦的于伟正终究没能抵挡住睡意的侵袭,头微微后仰,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甚至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林雪扭头看到书记终于得以片刻安睡,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也不由泛起一丝酸楚,原来平日里威严果断的市委书记,累极了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打鼾,可见这几日他承受的压力是何等巨大。
车子进入平安县境内时,已是凌晨四点多钟,东方的天际透出些许微光。沿途景象开始变得触目惊心,多处道路被被积水淹没,司机不得不小心择路而行。到达平安县柳集乡地界时,已经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扶老携幼的群众,推着板车,驾着驴车和拖拉机、农用三轮沿着道路向地势较高的方向转移。
人群中弥漫着一种沉默的惊慌。于伟正让司机放缓车速,他摇下车窗,招呼一位正拖着架子车艰难前行的老人:“老乡,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那位老人见车里坐着干部模样的人,停下脚步,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回答:“说是上头来水了,黄滩乡那边堤垮了!村里的大喇叭喊了半宿,让赶紧往高处跑哩!”
于伟正心里一紧,探出身追问:“高处?具体是往哪个方向?”
老人指着道路前方:“就往安平乡那边走!安平乡地势高,老辈人说从来没淹着过。我们这柳集乡也不行,地势低哩。”他好心地提醒于伟正,“你们别再往前头去了,听说水头都快到这边了,危险得很啊!”
于伟正下了车,眉目间他看着窗外仓皇撤离的群众,听着远处村落依稀传来的、通过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的疏散通知,胸口如同被巨石堵住般难受。林雪默默下车,撑开雨伞,站在于伟正车门边。
于伟正望着混乱的人群,问林雪:“从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路能绕到柳集乡里面,或者直接上黄滩乡那边的大堤?”
林雪是平安本地人,对道路十分熟悉,立即回答:“书记,从这条主路一直往前,大概再走七八公里,有个岔路口能上大堤,上去就是黄滩乡地段。但是现在完全不确定决口的具体位置和水的流向,太危险了。”
于伟正略一沉吟,果断道:“主路还能通,说明情况可能没那么糟。既然有路,我们就继续往前开一段,尽量靠近决口区域,实在不行再找地方调头。关键是要想办法上大堤,只有上了大堤,才能看清全局,也相对安全些。而且,沿途也要看看有没有还没及时撤离的群众需要帮助。”
林雪焦急地劝阻:“书记,这真的不行!万一决口就在附近,或者上游突然又来水,洪水说到就到,速度极快!我小时候经历过,太危险了!我不能让您冒这个险啊!”
于伟正摇摇头,语气坚决:“顾不了那么多了啊!我来之前仔细看过地图,根据水流走向判断,洪水主要应该是冲向东南方向的洼地,我们走的这条路线地势相对偏高,风险可控。更重要的是,你看,现在还有群众从里面撤出来,说明里面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们是领导干部,关键时刻不能只考虑自身安全。” 说完,他重新上车,示意司机继续小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