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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王老二摔在了地上，开始不停地咳嗽。片刻后缓过气来，仰头看着好似是骤然失去了一身力气的少年郎，眼角迸出一抹讽刺：“怎么，听说了她是妖，你便开始嫌弃了？”
抬手挥退四下人，周祈安垂眸冷冷看着他：“你们如何断定她是妖？”
“乌日图炼制出的西域奇毒除了特殊草药，基本无药可医。而你们却短短几日化解了鼠疫，乌日图让我留了药渣，那药渣只是寻常不过的治风寒的药，却可以解鼠疫——
那是因为，那其中有千年灵芝。”
寻常的灵芝还不一定能够化解这毒药，但是修炼成精的千年灵芝可以。
而接触过药方的那些医士，他们都逐一查了过去，其余人皆有详细的背景与来历，唯有姜晚星——
她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间上的一般。
最后药方的改良，也正是经她之手。
“……不过是你们信口雌黄，我妇乃是江湖游医，来历纵是模糊些又有何妨？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周祈安嗤笑一声。
“一年前，你受伤坠马那次，是我们动的手脚。你的腿和眼睛被我和我的人下了剧毒，这种毒的解药已经被我们销毁，世上再无解药。除非遵循古籍上的另一种法子，以千年灵芝入汤，外沐浴内服用一月，不但可恢复如初，甚至可绵延益寿——”
王老二面无惧色，破罐子破摔般开口，死死盯着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治好你的也是姜晚星。你猜猜她如何短短一月治好你的？是她用了自己的本命之躯，熬成汤药供你服用！恨只恨当时没能一次性毒死你，居然叫你重新站了起来……”
随着王老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周祈安的呼吸再次一顿。
想起那后面几次喝的药一点都不苦，还有一股奇怪的香甜，再想起从九原郡回来后，昭昭开始嗜睡，脸色也逐渐苍白，他的眼皮子飞快跳动起来。
好半晌，他才垂眸再次看向他，声音不知为何沙哑了几分：“你身为中原人，为何要帮助外族侵略我大夏？”
“我三岁那年，阿父被抓丁上阵打仗后，家中就只剩下我我和阿母相依为命，阿母为了我能食饱饭，白日下地耕种，夜间做绣活，只为在冬日为我换一身袄子，换两块肉给我补身子。
七岁那年，阿父战死沙场，我们等了三年，等来上面层层批准后的他那一两抚恤金。阿母一人挑起抚养我的重担，八岁那年她瞎了眼睛，大冬天去卖绣品时走路跌进河里，我去寻阿父尚在军中，乃至已经飞黄腾达的昔年旧友，渴望他们借我一些银两救我阿母。
我跪遍他们，等来的是他们的无止尽羞辱与谩骂。浑浑噩噩回家，发现我阿母早已冻死在灶台前，手里还紧紧攥着留给我的半块发霉馕饼。”
王老二面色平静地说着，眼角忽然滚下一行泪水，看着周祈安的目光复杂无比，又是憎恨又是羡慕，
“所以我们这些人对于您们这些高官达贵士是什么，只是记不住名字，灾难发生前拉去抵挡的虫蚁吧。”
所以他恨这些人，连带着也恨起这片处处充满利欲熏心的故土。
反倒是他那年卖身葬母快饿死街头时，捡他回去的匈奴细作给他吃给他喝，给他金银珠宝，还帮他安顿家中后事，帮他教训了那些要对阿母尸首作祟的街头恶霸。
看啊，人总是这么千奇百怪。
“说来也是可笑，人妖二族之间的恩怨已有多年，世上居然还有这般痴傻的妖，以命换命来救人。她愿舍命救你，可无人救我阿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