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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天然居，莫寒笙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眼神中有些不舍，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世间士人，常怀凌云之志，视天下如掌中之物，然过犹不及，傲骨凌人，乃为失德之始……
夫士者，学之精英，道之传承者，当以仁爱为本，谦逊为怀。岂可因才学之微末，而忘乎所以，自命清高？
想到这里，莫寒笙不由摇头苦笑，捧着自己的诗稿离去，正欲找个位置继续摆摊，忽然听闻一阵婉转动听的琴音飘来……
这琴音……听着似乎有些悲戚……
莫寒笙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便循着这琴音寻了过去，沿着栾江畔走了些许路程，便来到一处临水的凉亭前。
抬眸望去，一抹淡绿色的倩影就这样毫无预警地闯进了他的眼帘，从此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这一刻，便是永远……
翠裳飘逸映风亭，琵琶哀音动客情。
一曲离愁千万缕，天涯何处觅芳名。
面对此情此景，莫寒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首诗来，双目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这位弹琴女子，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怕惊扰了她的雅兴。
那女子一袭绿衣纤柔窈窕，发髻高挽，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轻纱遮面，一双秋波盈盈的凤眼带着三分忧郁七分愁绪，更添三分楚楚之态。
她指尖轻抚琴弦，每一个音符都化作春风，轻轻拂过莫寒笙的心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沉睡的温柔与诗意。
那抹淡绿色的倩影，如同晨曦中初绽的翠莲，不染尘埃，清新脱俗，就像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让莫寒笙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故事。
忽然，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阵春风，将莫寒笙手中的诗稿卷起，他赶紧伸手去抓，却只能碰到一个边角。
诗稿随着春风缓缓飞舞，最后就像被命运的安排一般，落在了那女子的面前，恰巧被她接在了手中。
“绿柳垂丝拂水边，水边春色映花田。田间鸟语声声脆，脆响春歌绕碧天……”女子念出了诗稿上的几句诗，声音如同空谷幽兰，清丽动人，“不错！倒是一首好诗！”
这时候，莫寒笙才匆匆赶了过来，拱手低头惶恐道：“姑娘实在抱歉！是在下没收拾好这诗稿，被这春风拂去，扰了姑娘弹琴的雅兴！请恕在下唐突，在下在此给姑娘赔个不是！”
“无妨，公子也并非有意！”女子淡淡地笑了笑，“此诗可是公子你的手笔？”
“嗯！是的！此诗是在下游栾江之畔，览其胜景，顿觉心旷神怡，有感而发写下的拙作一首！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公子谦虚了！此等佳文宛若天成，就连就连那轻拂柳梢、穿梭花间的春风，见了也暗自生羡，欲携此诗篇飘然远去，让天下众生共赏其美呢！”女子捂唇浅笑，眉目流转间，说不尽的娇俏灵秀。
“姑娘谬赞，愧不敢当！”听闻称赞，莫寒笙有些腼腆地摸摸鼻子，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先前在下听闻姑娘所弹之曲，商调里藏着雁丘词之痛，不知姑娘是否心中有事，难以释怀？”
听闻此言，绿裙女子微愣了片刻，眸光闪烁不定。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随风飘荡的柳絮，幽幽开口道：“公子，你觉得这柳絮如何？”
“柳絮纷飞，如漫天之雪，又似仙子遗落之羽，舞于碧空之下，铺于青茵之上！此等景象，寓意着春之生机盎然，万物复苏，亦象征着时光之流转，岁月之更迭……”
思索片刻后，莫寒笙认真回答道，“于这纷飞之中，吾人得以感悟生命之短暂与美好，更应珍惜当下，把握春光！”
“原来公子是这般认为的！倒是个有趣的答案！”听闻他这番话，女子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于我而言，无常之风肆意吹拂，柳絮纷飞轻盈无根，皆似漂泊无依的灵魂，在尘世间辗转流离，却不知终归何处……”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命运亦是如此，吾辈唯有顺应天命，方能在喧嚣尘世间，寻得一席安身立命之所……”
莫寒笙静静地聆听女子的话语，却发现她的神情越加黯然神伤，不禁劝慰道：“如此在下已明白姑娘所奏之曲为何如此悲戚了！姑娘若是心中尚存烦恼，不妨听听在下的经历，或许能解你心中千千结！”
“哦？愿闻其详！”女子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随即将他请入亭中，并为他沏了一盏茶。
两人相对坐下，莫寒笙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热茶，润喉之后娓娓道来：“在下家中清贫，家父早逝，只剩下娘亲与我二人相依为命。平日里娘亲靠绣活度日，只是勉强糊口罢了，每餐吃食皆是粗茶淡饭……”
“为了供养我到私塾念书，娘亲节俭了十余年，一直未曾置办一件新衣裳。我也非常争气，十岁时便参加童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秀才，本打算今年考取乡试，却不曾料中途家母染上重病卧床不起，医药费更是昂贵无比……”
“为了减轻家中负担，我只好选择辍学返家照顾娘亲，平日里也就靠贩卖诗文和编织竹筐换银钱补贴家用，从此以后，我如同柳絮飘摇，孤鸿失群，再与功名利禄无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