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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八门王离去后,建木帝尊转身对荒王道:“他还要多久醒来?”
“不必再等,随时可用搜魂大法,夺其神识。”
建木帝尊沉吟良久,“搜魂大法过于霸道,若伤及利害,只怕永远不能知晓《坤纪》下落。”
“且此人游侠之名著于四海,若贸然夺害,不利我招揽人才,让他活着更有利我们。”
荒王不置可否,建木帝尊走至身边,搂着她道:“去看看你的孩子。”
帝尊与荒王行出地宫,来到地面。森严的过道上,长枪黑甲之精兵陈列无数,凡帝尊二人过处,兵士尽单膝跪拜,整齐严明。
四周楼台殿宇,无不用巨大坚厚岩石砌成,整座城池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二人沿阶梯走上一处高台,又从台上望去,脚下十个庞大的血池里填满了各种兽类的残躯。沸腾的血池中间各有一只一丈来高的野兽,皆栓有十余根漆黑锁链,如犬如鸟,如猿如蛇,形态各异,正啃食身旁残躯血肉。
而其中一只体形如常人大小,生着三条尾巴,模样娇美,浮在空中,柔嫩的身躯上同样捆着锁链,正闭目炼神。
建木帝尊道:“狐女重生之后完全没了她前世的凶恶秉性,这世间的造化之道,实在奇妙难测。”
荒王道:“如果没有凶恶秉性,于我们有何用处?我将她绑在这里,便是要她想起以前的作为。”
建木帝尊一笑,“此一世,彼一世,既然她今生有此机缘,便由她去罢,忠心强求不来。”他更加搂紧荒王,道:“你是她今生之母,你不亏待她,她自然不会亏待你。”
荒王微微点头,算作答应。
一月过去,遂至深冬。朝霞山下大雪纷纷,无处不白。就在离羽门山门数里处,一个依山傍水的新村落搭建起来,名“南羽村”。每一日,羽门会派一位弟子来村中教孩童们一些粗浅法术,至今日,已是第三十二位弟子。
傍晚,南羽村里烟火升起,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火造饭。这一天蓝巡已经教过村里孩童们御空法术,他独自来到村中远离人烟处,在田埂上漫步。
野上草木零稀,远方茫茫无涯。灰云漠漠,大地昏暗,人影不见,寂寥无声唯有寒风在耳边呼啸,还带着丝丝冷雨。这应是世上最冷的风,因为无论深秋的苍凉萧索,还是凛冬的冰冷刺骨它都不缺少,使人吹之透彻肌骨,凉浸心肝,尤感孤寂冷清。
风中飘来的一片枯叶,倚贴他嘴唇上,摇曳不去。后来风势不止,终于将树叶又吹去。
嘴上的冰冷刺痛仍在感受,他久立风中,隐隐若有所得。天色渐暗,不见羽门山,蓝巡不再留恋风景,垂头往回走。
从一户人家旁路过,门扉忽然打开。一个青年女子提着木桶走出来,她又连忙关上了门,不使冷风进屋。
转过身来,她看见蓝巡,蓝巡也看见了她。李郦浅浅一笑,“是你?”
她原本貌美,身形又出众,蓝巡已经认出了她,于是走近她身边,将她手中木桶拿过走向河边。
李郦跟在他后面,脸上依然淡淡微笑。蓝巡半年来已长高了一尺,若不近看,不觉他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飘荡的素白衣袍翩翩若飞,他跨着矫健的步伐来到河边,将下摆顺势挽在腰间,打了满满一桶河水便往回走。
蓝巡推开门,走进李郦家里,将水倒进沸腾的大锅中。李郦脸上赧红,坐在灶边向里加些柴火,眼睛里火光摇曳,不敢去看他。
蓝巡忽然看见从闺房飘出腾腾热气,惊呼道:“失火了!”他奔进房内,却只见一个大浴木盆摆在房里,热气蒸腾,烟雾缭绕。
他又立刻退出来,奔出了屋外。什么都没说,起身直飞向羽门山中。
望星台木屋中,蓝巡独坐窗下,他随手打开一本册子,就着烛光翻阅。地上散着无数画纸,尽是他回山之后所作。
落雪行一役,使他意志消沉,无心修炼,整日只以作画为乐。而那图上所画,全是羽、箭双方对峙场景。尤其宝华真人只手牵制六王的画面,竟作了不下十多张,或远或近,或侧观或背望。还有着自己匍匐在山崖中不敢现身的模样,只是笔墨草率,一笔带过。
蓝巡躺在榻上,又想起柳絮谷地底的经历来。那是落雪行中唯一属于他的场景,唯一斗争过的“敌人”。
他很难不去想起这对他而言惊心动魄同时充斥诱惑的场景。茱萸花后完美绝伦的身影,捉摸不定的内心,以及三婢女衣衫半露靠近自己的姿态,自己苦苦挣扎的模样,又在这个夜晚里纷纷袭来。
他本不愿经常去想起她们,因为花族离他太远。但下山归山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跟她们走?
念未起时风波静,心关一破万象来。
那茱萸花后的身影,根本就是世间最浓郁的烈药,他从未见过这般魅惑妖娆的成熟女子,尽管自己性命曾有一刻掌控在她手中,但她终究是先救过自己的。
蓝巡脸面涨赤,嘴唇冻伤的伤口溢出血来,他浑身汗出透衣,在榻上辗转反侧。“花后的药性还没除尽么——”他复坐起身开,睁着通红两眼,摇晃脑袋,欲使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这次的烈火燃烧得比之前更浓炽,似要将自己浑身点燃,融化,乱象纷飞,他忽然看见石室中的自己,撤下衰弱的水夜叉,走上前去将姿态各异三花女拥入怀中,而茱萸花后亦迤逦身姿向他走来,顿时天旋地转,满室娇笑魅音——
忽然有人在外敲门,蓝巡正沉浸在幻象中,呵斥道:“谁!”他起身开门一看,却是李郦,蓝巡支吾道:“怎么是你——”
冷风迎面,蓝巡清醒了一些,李郦将饭盒递给他,笑道:“我做了些吃的,问了守山弟子你住哪里,便给你送来了。”李郦看他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完全不似先前大丈夫模样,心中担心道:“你是受了风寒么?”
蓝巡心知不妙,只想她尽快离去。他伸手将饭盒接过,却不知怎地去触碰了李郦的纤长玉指,蓝巡浑身如麻,他没有退开,指头禁不住摩挲着李郦手指——李郦有些惊愕,但却没有缩开,她与蓝巡对望,忽然明白过来,顿时脸红如烧。
蓝巡想起自己从她房内退出来时,看见她低头羞红的模样,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郦低头将木盒轻轻推给蓝巡,蓝巡却顺势抓住了她手臂,只觉滚烫如火。
她的双眼似星空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只是轻轻抬眼去看蓝巡,就被他搂进怀中。蓝巡紧紧搂着她,鼻间尽是美人沐浴后的香气,此刻乱象成真,蓝巡野蛮地搂着李郦,几乎要将她柔软腰肢搂断。
他开始说起胡话来,埋头沉浸在李郦的发香中,两只手在她身上胡乱放肆,不能自己,“好姐姐,帮帮我——帮帮我——”
李郦被他搂的喘不过气,心知自己挣脱不得,如果待得久了,被师尊发现,她与这少年便不知如何自处了。她微微挣扎,终究咬牙道:“你松一点,去那边——去榻上——”她的声音最后细如蚊吟,如有无穷魔力,令蓝巡猛将她揽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他扯尽了自己衣袍,又扒开李郦胸襟,一片比白雪还润白,月光更皎洁的美色暴露在眼前,李郦紧闭双眼,捂着胸口,蓝巡却被这一刹那无与伦比的美惊得晃了神——
一股寒风卷进屋子,门还未关,吹起一地画纸,蓝巡丝毫不觉冷,他拿开了李郦遮挡的双手,却听见她轻轻说道:“我冷——”
蓝巡几大步走下床榻,紧紧关上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如一头月下恶狼,赤裸着身躯转身扑向榻上美丽人影。
李郦已经捂着脸庞,不敢看他现在的模样。他在榻前停顿了身形,睁着赤红的双眼看着床榻上挂着的一副画。那画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动散开了。
画中所画,正是迎光殿上,明彩当着诸位师尊面紧紧拉住他手腕,不使他离开羽门那一幕。
蓝巡渐渐后退,不敢再靠近榻边半步。他一直退到了墙边,直到后背传来的冰冷触觉使他打个激灵,有些魂清意醒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奔出屋外,四处张望,却正看见一个身影向着天书峰飞去。
蓝巡心中顿如霹雳雷落,他瘫跪下来,在崖边捂面大哭。
李郦已经穿好衣装,走过来将衣袍披在他身上,默默地飞身离开。她眼中犹含着泪,说不清是难堪是心痛还是同情。
她抹干眼泪回头看去,却见蓝巡赤裸的身躯奔到了松树下,探手伸入水潭,抽出了一把莹光森寒的三尺冰刀。
李郦飞身疾冲,但已不及。
“不要!”
刀口没入少年脖颈,鲜红热血染尽白嫩的身躯,又洒落寒潭。
李郦跌倒在水潭边,抱着蓝巡软倒的身躯,眼泪泉涌,她捧着少年的断头,紧紧搂在怀中,嘴哽咽张着,哭不出声来,再也没了平时美态。
冰刃光华迅速散去了,化作流水四散。
李郦将他头颅与身躯沉入寒潭,施法冰冻,极力飞往最近的天书峰上。
“道长!道长!”夜幕黑沉,她只能竭力遍遍呼喊。
未多时,文书道长便寻到了她的身影。而李郦犹在痛哭,已说不出话来,带着文书道长飞往星台。
水潭边,文书道长沉默不语。李郦泪痕犹在,地上血迹未干。潭水清澈,潭底空空荡荡,唯有一片鱼鳞飘浮在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