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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少波觉得喉咙发干，这个“第二”哽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只好顿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才接着说：
“第二点，也是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他吁了一口气，“击毙犯罪嫌疑人，毕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会有伤害到人质的可能性。我想，小柔应该是不愿意把这种风险转嫁到江铠的身上吧。”
话说完了，高少波只感觉到满嘴苦涩。
顾屿凌脑子聪明，一点就透，她当然听明白了高少波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江铠和黄语柔，名义上是兄妹，实际上，说是青梅竹马也没什么不可以。如果说在小柔的心里，对江铠有什么特别的情愫，这也是完全合理的事情。
在这之前，顾屿凌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一是因为对江铠信任，二是她自己性格所致。在情爱里，她是神经线条比较粗的那种。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谈个恋爱，还要费尽心机，围追堵截的，累不累啊！”
因此，她并没有顺着高少波的言外之意往下想，只是安静地坐着，等着。她清楚，今晚，她的角色应该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酒吧的客人越来越多，背景里的爵士乐混杂了人声，也变得嘈杂浮躁了起来。
有一名服务员，端着被放得满满的托盘，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顾屿凌不经意地看过去，托盘上，有开了盖的Asahi，也有调好的，装在高脚杯或是低脚杯里的鸡尾酒。这些杯子上，有的插一片柠檬做装饰，有的放一个精致的小花伞。五颜六色的液体，随着服务生的脚步轻微地晃动着，经过身边时，甚至还能听到酒杯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顾屿凌有轻微的晃神。
忽然，她听到高少波说：
“我就是想不明白，小柔为什么那么有自信，笃定她可以恰到好处地精准拿捏分寸呢？难道她就没有想过，黄子益可能真的会狗急跳墙杀了她？再不然，万一我开枪的时候偏了一点……”
他只说了半句，攥紧的骨节渐渐泛白，半晌，拳头往桌面上砸下来：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是饮鸩止渴，愚蠢！”
顾屿凌沉吟了几秒，缓缓摇头：
“她不是胆子大，更不是愚蠢。”
高少波看向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顾屿凌叹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小柔在决定要报复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就算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也就是说，她要报复黄家，报复黄育徳，哪怕是把自己的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高少波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声音颤抖着喃喃说：
“你是说……”
顾屿凌没有再解释，她的神色平静又真诚：
“少波哥，你和小柔的关系比我亲密，对她的了解比我多，所以，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目前为止，所有关于小柔涉案的猜想，都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使小柔真的这么做了，我想也是因为她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后太痛苦，一时钻了牛角尖，选错了路。于公，你是警察，于私，你是她的男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能依靠的人之一，别放弃她，好好和她谈谈。这个时候，能帮她的人，不多。”
高少波垂下眼睛，喉头滚了一下，顿了顿，对顾屿凌说：
“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顾屿凌笑：
“你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用不着送我。我可是重案组的女警官，哪个小混混不开眼，敢打我的主意，我看该祈祷好运的，也应该是他。”
***
推开清吧的门走出去，顾屿凌感觉到细细的酒味浮在滨城清冷的空气里。
头上是天，墨蓝色的，点缀着几颗星星，顾屿凌忍不住伸手去点，星星伴着晚风亲吻着她的指尖。
很奇妙的，顾屿凌胸中的块垒似乎一下子消融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突然闪出四个字：绝处逢生。
没错，看似最没辙，最绝望的情况下，往往也暗藏着最大的转机。
别放弃，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秒，转机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