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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子，你眼睛怎么了？”
下午从税务局回来，孙建伍就瞅着丁子一直揉眼睛，唧唧歪歪吵着让小翠给他吹眼皮。
“没啥事儿，伍爷。就是从一早上开始，我这右眼皮就一直跳，磨的让人心慌。”
“哼，你是看啥不该看的了吧！”
小翠撅着小嘴，递给了丁子一块温热的毛巾，嗔怪道。
“我哪有，小翠你可别瞎冤枉我。我这是上火上的……”
接过小翠的毛巾，丁子边敷着眼睛，边解释。
“一天天，东一出溜西一趟的，也不知道你都上哪跑骚，看谁家大姑娘去了！”
“唉！我能去哪儿，都是办正事儿呗！”
“切，谁信你……”
孙建伍听丁子和小翠两人说话的腔调，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轻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说道：
“丁子，二虎、王哥还有小磕巴，他们进去几天了？”
摘下了脸上的毛巾，丁子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回答孙建伍：
“十一号进去的，他们哥仨在拘留所已经待四天了。”
孙建伍点了点头，双眼深邃地自言自语道：
“再忍忍吧，估计月底就能出来了……”
孙建伍惦记这哥仨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此时的刘二虎，已经在二监区的六号房里打翻天了……
…………
再说这二监区的六号房。
刘二虎刚把大炮压在身下，高举着拳头猛猛发泄着自己怒火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蔫了吧唧不作声的莽牛子，突然蹿到了炕上。紧接着，对着刘二虎的肩膀就是狠踹了过去。
而刘二虎光顾着揍大炮，哪理会旁边还有人对自己下黑手。
看着莽牛子的一脚奔着自己肩膀来，他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一晃神儿的工夫，莽牛子的脚已经到了跟前。刘二虎忙着收回了拳头，肩膀却重重挨了莽牛子一脚。
莽牛子这一脚，也是拼着力气，打得就是个抽冷子、趁人不备。
只听“砰”的一声，刘二虎被这一股狠劲儿踹的侧身一歪。
叽哩咕噜从大炮的身上滚了下去，身体擦着光滑的炕面滑出两米多远。
直到撞到了墙角，刘二虎才停了下来。
“炮哥，你没事儿吧？这小逼崽子真他妈是活够了！”
拉起了满脸是血的大炮，莽牛子一脸谄媚低三下四的，活脱脱一副奴才相。
“去你妈的！老子他妈用你帮！”
还没等莽牛子接着表现，大炮瞪着血红的双眼，抬手就扔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啪！”
大炮的嘴巴子抽得是又急又狠，直打的莽牛子的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噗通”一声，捂着脸一屁股坐在炕上。
手捂着又红又麻的脸蛋，莽牛子既是懵逼又是委屈。
“炮哥，你…你打我…你打我干啥？我是帮你啊！”
“滚！老子打架用他妈你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妈个逼的，等老子收拾完了这个小崽子，回头就他妈收拾你！”
不难看出，大炮一定是对莽牛子厌恶到了极点。要不然，他不能瞅着莽牛子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极端的轻蔑和不满。
从大炮的表情就能看出，这莽牛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莽牛子让大炮抽了一耳光，感觉也是丢了面子。
低着头捂着脸，他灰溜溜地下了炕，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就上了西边的炕。
西边的炕上，连蹲带站的，已经有了不少人。
可这些人一看到莽牛子上了炕，就像躲瘟神一样。
赶紧闪身腾出位置，生怕再跟莽牛子有什么瓜葛，再触了大炮霉头。
唯独炕沿边的老鬼，盘腿而坐，身体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始终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东面炕上的大炮和刘二虎。
莽牛子苦笑了一声，扭着屁股慢吞吞地坐在了老鬼身边。
刚想张嘴说话，就听见身旁的老鬼，连正眼瞧，都没瞧他一眼。
老鬼冷冰冰地说道：
“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吧？你说你非触贱帮他干什么？老实儿看你热闹得了，非他妈自己找不自在……”
重重叹了口气后，莽牛子抬手猛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然后也学着老鬼的样子，扶膝而坐。只是两只眼睛充满了无比怨毒，死瞪着对面。
………
抬着胳膊擦了一把头脸上的血渍，大炮随后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小子，你起来！咱俩今天没完！”
盘着腿坐起来，刘二虎揉了揉后脑勺。等手指头刚摸到了后脑勺上拢起的大包，他的心情，突然像触发到了熔点。
“莽牛子我操你妈！你他妈等一会儿爷爷办了这个驴逼，我他妈一准儿弄死你！”
扯着嗓子，刘二虎朝着西面炕上的莽牛子，就破口大骂。
一听刘二虎也张口骂自己，莽牛子的脸上又是一阵菜色。低着头，手抠着大腿，他连和刘二虎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简直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不是自找苦吃吗？两边你都得罪了，这两货谁赢了，都没你好果子吃……”
手拍着膝盖，一直冷眼观望战局的老鬼突然扭过头，幸灾乐祸地看着莽牛子……
“大炮，以前在火车站，听窜‘绿皮’的‘筷子手’们提起过你。说江滨有个叫‘大炮’的手子，手脚上有活儿，是个能打会斗的‘棍子’。岁数小的时候，我就拿你当榜样，希望有一天能在吉通混成你的样子。可今天一看，你呢，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就是拉大旗撑虎皮，狗鸡巴都不是那伙儿的。”
（这里有几处注解一下。‘绿皮’指的是老式绿皮火车。‘棍子’，东北黑话里专指手上功夫好，或者好勇斗狠能打能杀的一群人。也称他们为‘棍棒’，意思是打手的意思。）
手捏着骨折的两根手指，刘二虎从炕上站了起来。
刚才说的那段话，刘二虎并不是刻意去激怒大炮。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发自肺腑的内心表达。
小的时候，刘二虎因为家里的贫穷，和摊上个那样的傻娘瘫爹。一度让幼小的二虎，尝尽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直到后来，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凌辱和欺负的刘二虎，终于握紧了拳头，拿着炉钩开始反抗命运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人活在这个鬼神同坐的世界上。
要么你就放弃抵抗，做一个逆来顺受，听话的缩壳乌龟。
要么你就挥拳骂天，做一个斗天战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大恶人。
而那个时候，坏孩子们心里的偶像，往往不会是小兵张嘎、双枪李向阳这样的电影人物。
相反的，像《水浒传》里那些梁山聚义的好汉，倒成了孩子们争相崇拜的偶像。
“墨叽你妈呢！逼逼赖赖的！你他妈打不打？”
大炮在刘二虎手里吃了亏，心里难以压抑的怒火，早就让他失去了耐性。
懒得再听刘二虎叨逼叨的说着废话，大炮挥出拳头再一次冲向刘二虎。
“你不爱听就拉鸡巴倒吧，我也懒得跟你废话！”
摆好了架势，刘二虎冷眼小心迎战。
“砰”
“砰，砰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