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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的存在，碍了旁人的路，那他便要先消失。</P>
他假装失忆，留在林家村，做一个普通的农家子。</P>
他韬光养晦的那些时日，每一日都在欺骗林家村的每一个无辜村民。</P>
若是那针对他的歹人发现了他还活着，或许会给林家村的村民招来祸事，可当时他年幼，根本想不到这么多。</P>
到了今日，裴长意对林家，对林家村依然抱着愧意。</P>
特别是林秀娥，她为了救自己伤到了手，这辈子都无法康复，所以他才会力排众议也要将她们母女接入侯府，让他们安度余生。</P>
裴长意的沉默落在徐望月眼里，变成了默认。</P>
他果真是这样的人。</P>
徐望月藏在桌案下的手，紧紧攥着衣服。</P>
不知道为何，她此刻痛心的感觉胜过愤怒。</P>
一直以来，她虽然带着目的进入侯府，但裴长意敬她帮她，她在心中亦是感激万分。</P>
但这份感激，并不能去抵掉一条人命。</P>
“世子爷为何不回答？”徐望月从来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可此刻她却很想站到裴长意面前去，好好看一看，他眼底可有愧疚？</P>
裴长意摇了摇头，“世人活在这世间，又岂能永远说真话？”</P>
“但求无愧于心。”</P>
说完这一句，裴长意见徐望月恍惚，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又开口说道，“想做到不负天下，太难。”</P>
“别无选择之下，我会保护我在意的人。”</P>
他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P>
外头暴雨如注，他却想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P>
“若是你在意的人做了错事，你也会保护他吗？”徐望月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裴长意。</P>
眼前的裴长意好陌生。</P>
她心中的裴长意，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杀了人，他也会秉公办理。</P>
可原来，是她看错了吗？</P>
裴长意的眼眸骤然紧缩，寒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P>
做错事？她做错了什么？</P>
裴长意眼神闪烁间，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凛冽光芒。</P>
他明白了，徐望月是指她与长姐互换一事！</P>
“会。”裴长意那冷淡疏离的眉眼，只有在望着徐望月时才会染上一些颜色。</P>
徐望月心口一沉，他果然是这样的人，他并没有骗自己，是自己太蠢了，才没有看明白。</P>
看他始终漫不经心执着那卷卷宗，徐望月心中酸楚，他便是那样拿捏着陆遮哥哥的命。</P>
位高权重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P>
而她和陆遮哥哥，浮世里，好似两只蝼蚁，任他们拿捏。</P>
“你且放心，再难，我也能处理好……”</P>
裴长意的话还未说完，徐望月抬眸，眼眶里还含着泪水，“世子爷觉得，这世间一切你皆可轻松拿捏？”</P>
“方才你为了破长姐的局，冒险带我骑马回来。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名誉。”</P>
“可你是否想过，我衣衫不整，与你共骑一乘，万一被人瞧见了，我一样是声名尽毁，甚至比嫁给孙大人还要凄凉百倍？”</P>
“你当真有把握，能护住我的名誉？”</P>
徐望月眼底满是哀恸，站在桌案面前，弱柳扶风，摇摇欲坠的模样。</P>
“那不一样。”裴长意那幽暗深沉的眸底，弥漫上一丝心疼。</P>
“有何不一样？”徐望月往前走了两步，强忍着眼泪。</P>
可笑。</P>
“若昭然于天下。”裴长意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写满着坚定。</P>
“我会负责。”</P>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P>
徐望月愣住，方抬了一步的脚顿住，仰头，愕然。</P>
目光同裴长意交接在一处。</P>
背后冷雨敲窗，暴雪压枝，暗沉沉的天地之间，唯有院中一处天光落在青石砖积雪上，欲化不化。</P>
将融未融。</P>
像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错过这一次，便好像在也无法宣之于口。</P>
“世子爷，御医来了。”</P>
裴钰冲进了书房，瞬间感觉到，裴长意和徐望月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微妙。</P>
他脚步顿住，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头，“世子爷，现在……”</P>
“走吧，我们过去。”裴长意收回目光。</P>
有些事，终究是要有个决断的。</P>
走过徐望月身边，他目光擦过她的头顶，将眼底难以言明的情愫全都收敛而去。</P>
罢了。</P>
她就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P>
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她。</P>
走出书房，裴钰回头看了一眼徐望月，快步跟上了裴长意，“世子爷，御医都来了，今日当真要将事情闹得这般大？”</P>
“很大吗？”裴长意语气矜冷。</P>
裴钰用力点头。</P>
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算大吗？若是侯府主母今日被御医诊断出个什么疾病来，就是犯了七出之条。</P>
世子爷，当真，要让主母下不来台，只为了给二姑娘出气吗？</P>
裴钰的言外之意并未说出口，裴长意接口道，“就算是如此，我也愿意，离经叛道一回。”</P>
“离经叛道！”裴钰震惊。</P>
那可是侯府主母，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回来的主母。</P>
况且世人皆知，徐瑶夜为了裴长意等了许多年，情意慢慢。</P>
若是因为一个陷害二姑娘的罪名，就...</P>
裴珏都不敢往下继续想。</P>
想自家主子到底会为了二姑娘，做到怎样的离经叛道。</P>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天际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倾斜而下。</P>
裴长意脚步加快，神色淡然，清冷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却异常清晰。</P>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吐出四字，“不过是，</P>
“休妻再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