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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悬浮于虚空,将感知完全展开,观察着这场亘古未有的终末景象。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宇宙基础常数。
光速开始变得不稳定,在某些区域快得超越认知,在另一些区域却缓慢如凝滞的胶质。
引力常数发生波动,导致星系结构开始解体。
银河系的旋臂像被无形的手扯断,恒星如同被撒出的沙粒,毫无规律地四散飘离。
物理法则的崩溃最为致命。
强相互作用力突然减弱,导致某些星球的原子核无法维持稳定,整颗行星在瞬间化作基本粒子云。
电磁力在另一些星域异常增强,将一切物质撕裂成带电的碎片。
时空结构本身也开始瓦解。
李长生亲眼见证一个拥有三级文明的星域,因时空曲率无限增大而被压缩成一个奇点,随后在维度震荡中彻底消失。
而在另一个方向,时空发生了可怕的断裂,宇宙背景辐射如同瀑布般从裂缝中倾泻而出,露出后面令人不安的虚无。
李长生的感知深入量子层面,看到了更加本质的崩坏。
某个区域的真空自发跃迁到更低的能级,这种相变以光速向外扩张,所过之处,所有的基本粒子性质都被改变,物质失去了原有的化学特性,无法再组成任何复杂的结构。
.............
与此同时,在阳桃所在的星球上,末日的进程也在同步推进。
转眼间过去了十年。
天空变成了永久的暗红色,仿佛宇宙伤口中渗出的血液。
大地上,往日的城市已难辨轮廓。
钢铁森林锈蚀崩塌,混凝土化作粉末,曾经的高速公路被扭曲成诡异的螺旋状。
更加可怕的是,空间本身在这里发生了褶皱,行走其间可能会突然被传送到数公里外,或者被折叠的空间切成碎片。
百诡夜行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景象。
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阳桃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十年的残酷生存让她完成了彻底的蜕变。
她的身体已经半能量化,皮肤透明得能看见内部流动的暗色能量。
左手的黑纹不再局限于手背,而是如藤蔓般爬满了半个身躯,这些纹路在有规律地搏动,仿佛具有独立生命。
她的双眼完全被深邃的黑暗占据,已看不见瞳孔与眼白之分。
为了在这规则崩溃的世界生存,她不得不吞噬遇到的一切诡异,这让她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她的意识中混杂了无数被她吞噬的诡异的记忆和本能,人类的感情几乎消失殆尽。
她不再说话,因为语言在这种环境下已无意义;她不再思考复杂的命题,因为逻辑本身都在崩坏。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遵循本能行动的古老存在,游荡在破碎的星球表面,猎杀着其他诡异,同时躲避着空间裂缝和物理定律异常区域。
她甚至发展出了预测局部规则变化的能力,能在重力反转前跃入空中,在时间流速突变前进入静止状态。
十年间,李长生始终在宇宙尺度上观察着这场大寂灭。
他见证了超新星爆发如烟花般频繁点亮宇宙,又看着这些光芒被膨胀的黑暗吞噬;
他目睹了黑洞在霍金辐射中蒸发,时空在维度坍缩中扁平化;他感知到暗能量密度突破临界值,导致宇宙膨胀速度超过光速,使得远方的星系永远消失在视界之外。
当宇宙的熵接近最大值,所有的自由能都将耗尽时,李长生回到了阳桃所在的星球。
眼前的景象比宇宙尺度的崩坏更加触目惊心。
大地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痕,从中透出暗红色的地核光芒。
大气层几乎完全消失,星空清晰可见,但那星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远方恒星正在成批熄灭。
海洋早已干涸,只剩下遍布裂痕的海床。
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没有生命的声音,只有地壳运动时发出的低沉轰鸣,如同星球的临终哀鸣。
李长生很快定位到了阳桃——她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还能被称之为存在的生命体。
她站在一座破碎山脉的顶端,仰望着正在死去的星空。
她的身形飘忽不定,在物质和能量态之间切换,身体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那是她无意识中散发的力量在对抗着周围崩溃的物理法则。
当李长生出现在她面前时,阳桃缓缓转过头。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认出故人的迹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本能的警惕——她将李长生视作了另一个强大的"诡异"。
“阳桃”
李长生平静地呼唤她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她身体微微震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光芒,那是被埋藏极深的人类意识的回光返照。
但很快,黑暗重新占据她的双眼,诡异的本能再次主宰了她的意识。
她抬起手,黑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周围的空间随之震颤。
她已几乎完全变成了诡异,只剩下最深处那一丝微弱的人性还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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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静静地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在宇宙终末中顽强存活下来,却付出了最大代价的故人。
在这个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刻,即便是他,也不禁在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就在阳桃手中凝聚的黑色能量即将爆发,将她最后一丝人性彻底吞没的瞬间,李长生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他没有使用任何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隔空,轻轻点向阳桃的眉心。
这一指,蕴含着超越此方宇宙法则的理解与力量。
指尖所过之处,那些因宇宙崩坏而扭曲、褶皱的空间被无声地抚平,紊乱的物理常数在微观层面被暂时稳定。
这不是对抗,而是更高层面的“梳理”与“定义”。
指尖未至,一股温润而浩瀚的意念已先一步涌入阳桃几乎被诡异本能完全占据的识海。
那并非粗暴的驱赶或净化,而像是一缕唤醒沉睡记忆的清风,一道划破永恒黑夜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