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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虽然她也才20岁的年纪,就那一晚上的昏沉,被警官叫醒以后,她的世界一切都变了模样,她一下子失去了一切,她变得孤苦无依,她要像成年人一样的生活,她也发觉因为身上被贴了某些标签,在别人的眼中,自己也不再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必须强大起来。
看着眼前的赵强,赵莹的心纠在一起,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要怎样和弟弟讲妈妈的事情,赵强还没有成年,他能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自己要不要把遭受的一切告诉他,赵莹一直没有想出个结果。
直到现在看到弟弟因为她的到来,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满眼期待的找寻着母亲,赵莹发现自己必须要承担起家长的责任,现在赵强只有她了,他快要毕业了,要把他接过去和自己一起住,就像那晚母亲坐在床边叮嘱自己的一样,以后这个家,就必须姐俩团结在一起了。
“赵强,妈没来,妈也来不了了,以后姐照顾你行不行?”赵莹强忍着泪水,说出了她自认为最勇敢也最有担当的话,这就是赵妈妈的嘱托啊。
“咋了姐?妈呢?”赵强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一点点的从脸上淡去,他看着眼前的姐姐,他非常高兴,可此刻的氛围又极其的特别,他不知道怎么这样奇怪。
“你就说,以后姐照顾你行不行吧”赵莹还是不敢直接说出口,她总是觉得赵强是小孩子,也许哄一哄,蒙一蒙,这事就过去了,他也不会追问吧。
“当然行啊,咋不行呢?我乐意”赵强的脸上再次浮上笑容,傻呵呵的看着姐姐,同样在他的心里,姐姐的要求他也一样会满足的,怎么可能不行。姐姐今天真是奇怪
“还有几个月,你就毕业了,想好以后干啥了吗?”赵莹转移了话题,想让弟弟不再询问妈妈的事情,她想姐弟俩把未来的日子计划好。
“姐,我想就上个技校吧,学个啥手艺,以后能养家糊口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学习耽误的太多了,现在努力 也来不及”赵强有点害羞,像个半大小伙子,为自己没能好好的学习,羞于和姐姐表达。
“也行,挺好的,那就等你毕业了,我就来接你,和我回去”赵莹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的简单,姐弟俩两三句话好像就说好了,她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聊什么了,姐弟俩坐在一起,一同看向远处,一下子谁也不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时间好像停止了。
赵强其实比赵莹想的成熟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压根没有得到父亲的照顾,一个人靠在网吧,邻居家混吃混喝,早就练就了看透人心的伎俩,他心里清楚,今天姐姐突然跑过来,有的没的说这两句,妈妈还没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弟弟赵强最先打破了宁静
“姐,咱妈是不是出啥事了”赵强歪着头,看向姐姐,赵莹不敢看他,不敢回应,她特别怕现在流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可她毕竟不是大人,还只是一个20岁的小丫头,她的社会阅历甚至还没有弟弟赵强多。
“姐,有啥事,你就直接和我说吧,我也长大了,我啥都懂”赵强的目光没有撤回,继续盯着姐姐看着,他不想放弃
赵莹知道瞒不下去了,赵强长大了,是大孩子了,不是娘俩当初离家时候的臭小子了,有些话只能说了,而且也必须说,那也是他的妈妈,他有权知道。
“妈,关起来了”赵莹哭着,流着泪只能说出这几个字,便泣不成声,面对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弟弟,她实在无法忍受要说出这样的话。
赵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本以为是不是病了,很严重之类的所以不能来,他也万万没想到,被关起来,这个关起来是什么意思?
“关起来?什么意思”赵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他只是不能相信,赵妈妈与人为善,在家里被父亲家暴那么多年,最后离婚离开,再婚后嫁的人也不错,姐姐也不错,发生了什么事,能被关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莹看着弟弟一脸的疑惑,也知道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便一五一十的把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包括毛志强欺负她的事情,母亲做了什么打算,计划,最后自首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自己如今搬了出来,得派出所的民警和邻居的照顾自己住,上班养活自己,还要盯着赵妈妈的判决,所有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
赵强的听着这一切,明明还像少年一般的眼神,听到姐姐被欺负后,渐渐变得愤怒,凶狠起来,那眼睛好像要杀人一样,这一幕被赵莹看在了眼里,她突然特别的害怕,她知道弟弟也动了杀人的心思,和当时 的母亲一样,那种愤怒,那种为姐姐抱不平,看着赵强紧紧死攥着的拳头,看他咬牙切齿,赵莹突然特别的担心。
“姐,那你现在怎么样?”赵强在愤怒时突然想起眼前的姐姐一定是最伤心难过的那个人,他拉着赵莹的手,关切的询问,他好像也长大了,也知道现在最艰难的是赵莹才对,因为她要面对这所有的一切。
赵莹觉得这手非常大,他果然长大了,有力量,又温暖,这是赵妈妈出事以来赵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这个温暖和民警的帮助,房东大娘的照顾不同,这个温暖来自他们这个家的家人,也是她以后唯一能依靠,唯一需要照顾的家人。
“我挺好的,姐就是惦记你,所以我才来的”赵莹的眼神温柔,强挤出一点笑意,她不想让赵强继续纠结在那些坏事中,他们姐俩得继续往前走才行。
“你撒谎,你一点都不好,我能看出来”赵强直接反驳了她,他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姐,那你等等我,我这很快就毕业了,然后我就去找你,以后我照顾你,和你一起等着咱妈行不行?”赵强这话说的颇有点男子汉的意思,让赵莹很欣慰。
姐俩在那路边坐了好久,他们之间的话很少很少,甚至也不用再说什么。姐弟俩看着头顶的星光,月亮,看到四周的万家灯火,此刻有他们彼此在身旁,好像就已经非常幸福。他们在一起,丝毫没有觉得冷的意思,虽然现在也只是刚过立春,但是晚上还是很冷,可再冷的天气,也比不过人的心里那被凉透的状态,他们在一起,就是在互相的取暖,吸取能量,鼓励对方一定要努力的走下去。
直至夜深,姐弟才去了一直常住的那家宾馆,他们依旧没再说着什么,好像现在这个阶段,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不需要安慰,不想再去扒开伤口,不想去做最坏的打算,好像是一种凭听天命的豁然,也有一种命运不公的愤慨,可惜不管是什么情绪,也都只能轻轻放在心里,未来姐弟俩各自的痛苦,都要自己消化。
第二天姐弟俩呆了一上午,一起吃了午饭,下午赵强就送姐姐去了客运站,临别时他像个成年人一样叮嘱赵莹要好好的,不要多想,有任何不开心就打电话,如果赵妈妈那有啥情况,随时告诉他,那一刻,赵莹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长大了,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成年了,好像家里的主心骨一样,有想法,知道关心人。
赵莹点头,应承着,依依不舍的坐上大巴,回了他们的乡里。这一路车上的人并不多,赵莹似乎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踏实的离开,她要好好的工作生活,等着弟弟毕业,等着母亲最后的判决结果,她还要照顾好自己,她不能垮掉,因为她是赵强未来的依靠,赵强还等着她。
回去的赵莹很快就销了假,回了美容院上班,本来这份工作是毛志强给找的,她一直担心老板因为毛志强这件事,是否还愿意收留她,如果不行,她又要开始继续找工作,不能光靠手里这些存款吃老本。
事情比她想象的顺利,老板娘听说她回来销假,赶紧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有平时美容师换工作服的柜子,椅子。
“你不再休息几天吗?店里没啥事,不着急催你”老板娘人非常好,也很热心肠,全乡的人都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全乡的人也都骂毛志强活该。
“姐,没事,在家呆着也没事,还不如工作,忙乎点更好”赵莹说的是心里话,她除了需要赚钱,她也实在不想一个人发呆,停下来就要想那些事,她不想停下来,她想和很多的人在一起,热闹一点,能让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嗯,也是,咱们这人多,还能高兴点”老板娘自己斟酌着,也觉得赵莹的话很对。
“姐,那这个工作……”赵莹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娘一下子就摸清了赵莹的顾虑,直接打住
“莹莹,你放心,姐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我这个工作,你踏踏实实干,咱们不想那些坏人,也不想那些坏事了,行不?”老板娘的话音一落,赵莹的眼圈又红了,这一阵,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怀,同情,她非常感恩。
赵莹感激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麻利的换好工作服,和其他小姐妹一样,投入到工作中了。
赵莹一直等着赵妈妈那边的消息,可是迟迟没有动静,很快赵强就毕业了。一毕业赵强一刻都没犹豫,和赵爸爸念叨一嘴要去找妈妈和姐姐就跑了。赵强没让赵莹来接他,他也不想耽误赵莹的工作,自己大巴 站买票,傍晚就到了。
赵强按赵莹给的地址,直接找到了工作的美容院,幸好乡里也不大,找起来非常方便,几个月后姐弟俩再次相见,赵强更像个大人了,好像成熟了不少。
当天晚上老板娘得知赵莹的弟弟来了,请他们一起吃的饭,下了饭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店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给赵强接风,大家也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看到赵莹在这里工作的这么愉快,赵强也很欣慰。
吃过饭后姐弟俩回了赵莹的出租房,提前房东大娘帮她换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头床,这样姐弟俩住在一起也方便一些,虽然20平的地方不大,但是姐俩从今以后能一起生活,俩人已经很满足了。
赵强来了以后,姐俩就在琢磨他上技校的事情,毕竟涉及到未来靠什么养家糊口,还是需要慎重,后来选来先去他对那种中式家具的木匠非常感兴趣,便没再继续上学,投靠了一个老师傅拜人家为师。赵强果然是成熟了不少,他知道如果继续上学,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不小的数字,虽然赵莹也攒了一些钱,但是他不想还让姐姐供他三年。如今拜师,当学徒,打下手,每个月还有工资,虽然不高,但是也是一笔收入,贴补家里,这样赵莹就不用那么辛苦,他也不用住校,姐弟俩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赵莹听到弟弟的考虑后,心中暗自惊喜,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他想的事情很全面,自己都自愧不如,他的想法也是极好的,赵莹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妈妈的案子也迎来了开庭的日子,那天姐弟俩请了假一起出席旁听,赵妈妈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女儿和儿子,她非常欣慰,看到姐弟俩终于聚在了一起,她笑着点了点头。
案子的审讯也很顺利,赵妈妈是自首,没有什么争议,只是她的情况非常特殊,之后的量刑不太好说,还要等结果。赵妈妈的状态也好不少,这是半年了赵莹第一次看到母亲,上一次就是那个晚上,娘俩坐在一起,赵妈妈温柔的叮嘱。姐弟俩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他们非常紧张,他们希望法官可以手下留情,念在她认罪态度良好,可以从轻判处,案子没有当庭宣判,他们那颗心又被悬了起来。
娘仨没能说上一句话,全程眼神交汇着,千言万语。庭审结束,姐弟俩一起离开了法院,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