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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凝视着那具“复活”的尸骸,感受着其与暗红晶体同源的力量,心中念头飞转。强行对抗绝非上策,他的状态太差。但或许……可以利用这种同源感应?
“我们无意掠夺,”卢卡斯尝试用意识沟通,同时小心翼翼地调动体内那缕熵能,让其气息散发出去,“我们……是追寻者,在熵增的阴影下寻求出路。您的文明,似乎掌握了驾驭‘终末’的力量?”
那具尸骸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眶中的暗红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对卢卡斯身上的熵能气息感到困惑。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探究:
“异类……混合……平衡的臭味……还有……一丝……窃取而来的‘终焉’……你……是什么?”
窃火者与古老守卫的对话,在这片破碎的回廊深处,悄然开始。而遥远的星空深处,那团因观察者回廊毁灭而扩散的熵增涟漪,正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联系,朝着这片废墟,悄然蔓延而来。
暗红色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刷着卢卡斯和艾莉森的意识屏障。那具庞大的骸骨眼眶中的光芒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却又顽强地维系着一丝古老的执念。
“闯入者……觊觎……吾族……终末之核……”
卢卡斯强忍着右臂因规则共鸣传来的剧痛与奇异渴望,将艾莉森稍稍护在身后,同时努力让自身的意识波动传递出非敌对的信号。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的熵能,让其气息如同指纹般展示出去,并混合着从观察者核心获得的“平衡”感悟。
“古老的守卫,”卢卡斯尝试用意识沟通,声音透过精神层面传递,带着敬意与探寻,“我们并非掠夺者。我们来自已然衰亡的星空,在熵增的阴影下挣扎求生,寻找对抗终极虚无的可能性。您的文明,似乎曾驾驭着我们所恐惧的力量?”
那骸骨的动作再次一滞,冰冷的意念中透出一丝更深的困惑,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被触动的回忆。
“异类……矛盾的混合体……你体内有‘暂歇’的臭味(指观察者的平衡之力),却也有一丝……极为微弱、却本质纯粹的‘终焉’(指熵能)……更深处,还有……‘混乱’的火花(指无序之火)……你,究竟是什么存在?为何……能承受这种规则的冲突而未湮灭?”
卢卡斯心中一动。这个守卫感知到的,正是他体内纠缠的三种力量。看来,这个被称为“碎星回廊”的遗迹所属文明,对“终焉”(熵能)的理解远超观察者文明那种试图“平衡”和“规避”的态度,他们更倾向于直面甚至掌控它。
“我是意外下的产物,也是一个寻求者。”卢卡斯坦诚地回应,同时简要说明了如何在古战场边缘濒死时融合了多种规则,以及后来在观察者回廊的见闻和最终的逃亡。“我们刚刚目睹了一个试图对抗热寂的文明如何彻底失败。我们需要力量,需要理解,需要……不同的道路。”
这时,那具骸骨,或者说,残存在其中的意识,沉默了片刻。暗红晶体闪烁的频率似乎与它的思绪同步。
“观察者……那些追求永恒‘平衡’的懦夫……”守卫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清晰的情绪色彩,那是混合着不屑与某种……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他们恐惧终结,试图在寂灭的海洋中维持一个脆弱的泡泡,却不知终结本身,亦是循环的一部分,是……新生的序曲。”
骸骨那空洞的眼眶转向中央那颗布满裂纹的暗红晶体。
“此乃‘寂灭之核’,非彼等所惧之无序熵增,而是经吾族‘终末之裔’以无上意志与科技淬炼、引导后的……‘规则化的终焉’。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归零之力,是重塑的基石。”
卢卡斯和艾莉森屏息凝神。这个概念与观察者文明的猜想截然不同。观察者想在热寂的尸骸上“播种”新奇的奇点,而“终末之裔”文明,似乎走的是将“终焉”本身武器化、甚至可能试图掌控宇宙轮回的道路?
“你们……成功了?”艾莉森忍不住问道,时砂之瞳谨慎地观察着守卫和核心的状态。
“成功?”守卫的意念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差之毫厘……吾族试图主动引导一次局部的‘规则归零’,以这片星域为实验场,剥离旧有规则,注入由‘寂灭之核’定义的新秩序……然而,干预宇宙根基的反噬超乎想象。实验失控,规则风暴撕裂了回廊,也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
它的意念指向四周的废墟:“那些暗红色的侵蚀,并非自然熵增,而是当年实验失控逸散的、被污染扭曲的‘终焉之力’,混合了其他陨落文明的残响,形成的掠夺性存在……它们感知到‘寂灭之核’的虚弱,一直试图吞噬它,完成最后的湮灭。”
卢卡斯瞬间明白了。外面的熵增兽潮,其源头或许并非单纯的宇宙热寂,而是远古这场疯狂实验失败后留下的“诅咒”!而他和艾莉森引导观察者核心力量产生的波动,可能像灯塔一样,将这些可怕的存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卢卡斯对艾莉森低语,同时向守卫传达意念,“外面的扭曲存在正在逼近,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加速‘寂灭之核’的毁灭。”
“离开?”守卫的意念带着一丝嘲讽,“这片废墟已被锁定。你们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死水投下石子,涟漪早已扩散。它们……已经在了。”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整个球形空间猛地一震!比回廊崩塌时更强烈的震动传来,暗红色的光芒从外部通道渗透进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充满贪婪和毁灭欲望的嘶吼。
“守卫……”一个更加庞大、混乱的意念强行挤入他们的意识,“交出……核心……归于……永恒的……静寂……”
是那种扭曲的熵增聚合体!它竟然拥有一定的集体意识!
庞大的骸骨守卫猛地站起,尽管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它胸腔的空洞对准外面的入侵者,残存的暗红能量在骨骼间流转。
“终末之裔……唯有战死……没有投降!”它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刃,斩向入侵的混乱意识。
同时,一道微弱的意念却精准地传入卢卡斯脑中:“异类的混合体……你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变数。吾族之道,在于驾驭终焉,而非恐惧。这颗‘寂灭之核’已濒临破碎,无法再支撑一次完整的规则定义……但其中蕴含的‘归零’法则,或许能助你暂时压制乃至引导你体内那缕狂暴的熵能,甚至……让你窥见一丝‘终结’的真谛。”
一道细如发丝的暗红能量,从晶体中分离,比之前卢卡斯引导观察者核心力量时更加微弱,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纯粹的“终结”意味,流向卢卡斯的琉璃右臂。
“接受它……然后,带着吾族的印记,活下去。或许……你能找到吾族未能走通的路……”
能量融入的瞬间,卢卡斯感到右臂的剧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静寂”。臂内原本冲突的能量仿佛被瞬间“冻结”在一个临时的平衡点,不是观察者那种和谐的平衡,而是一种万物归零前的、极度压抑的平静。他对熵能的感知和控制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走!”守卫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咆哮,整个骸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冲向入口处涌来的暗红潮汐,为他们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短暂开辟了一条路径!
“这边!”艾莉森的时砂之瞳捕捉到空间结构因剧烈冲突产生的一道细微裂缝,拉着卢卡斯冲向星舟。
星舟引擎过载启动,拖着残影,险之又险地钻入那条因规则对撞而产生的、极不稳定的临时空间褶皱。
在他们身后,破碎的回廊核心,亮起一团短暂却极致耀眼的暗红光芒,随即被无尽的虚无彻底吞噬。
又一次,他们从毁灭的边缘逃脱,代价是又一个古老文明的最终痕迹彻底消失。但这一次,卢卡斯的手中,多了一枚沉甸甸的、关于“终结”本身的秘密。他的旅程,在融合了生命、混沌、平衡之后,终于触及了宇宙最深邃的黑暗——而那黑暗,或许正是新生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