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一场游戏一场梦

第37章 迷醉的午夜(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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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结婚那会,他觉得妻子的很多行为是单纯幼稚的表现,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应该包容。然而,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那些曾经认为可以包容的小事,却都成为了时间这根辊轮上的琐碎。它每转一圈都会在心灵上留下压痕,有时还会有刺痛感,甚至不小心戳到敏感部位,会导致更严重的伤害。

认为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已经被时间证明了是一个错误的判断。爱情是一种能量,只消耗不补给,就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消耗殆尽,最后能够剩下的,只有嫌弃和抱怨。

时间长了,婚姻就像一辆老破车,毛病一大堆。这时,夜里的激情就可以清理一些发动机里的积碳。这一招确实管用,所以老话常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如果分床睡了,或者种种原因连最后的亲密接触都没有了,那么这辆破车离最后的报废也就不远了。

仔细想想,两人的感情也是从分床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直至无法挽回的。当然,分床本就是问题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毕竟,没有什么是万能的。要知道,一辆车开不快甚至发动不起来,问题可能是方方面面的。

如今,他俩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属于他们的那辆老爷车也早已报废。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回来呢?是在外面过得不开心?还是在有了比较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才是最好的?

这一刻,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一次她不是赌气离家出走,而是去跟另一男个人开始新的生活。这会她的人是在这里,可她的魂呢?也回来了吗?还是在别的男人身上。

想到这,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些模糊却不堪的画面,让他的一颗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想象自己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情形,他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可有时候你的思绪却并不听命于你。

很快,这些思绪便如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去。于是,那些刚刚爬到后脑勺的精虫一下子全都缩了回去,原本已经搭在她腰间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

结束了,一切早已经结束了。以前她睡觉时喜欢抱着他的大腿,把头靠在他的咯吱窝里,除了长长的睫毛会时不时抖动几下,这样的姿势她可以保持一整晚。而现在,两人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仿佛隔了一个太平洋。

这几年,失败这两个字一直困扰着他,就像一个标签,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不敢照镜子,怕看到自己日益稀疏的头发,渐渐下垂的胸部和不断发福的肚子,更怕看到身体里面那个丑陋的灵魂。

是不是人到中年,走了半程,便要回首往事,总结得失。人们常常试着拷问自己的灵魂,只是又有谁能找到真正的答案。人生又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它抽了你一巴掌,你总结了经验教训,以为学乖了,它却趁你不注意,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你七荤八素,再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林晓波躺平了身体,继而又侧过身与她背对着背。眼前这团黑暗似乎无边无际,像一团化不开的墨,笼罩着整个房间。人可以活得不如意,却不能没有希望,没有盼头,否则这条路就会走得很艰辛。可此时,这黎明前的黑暗给人一种疲惫的绝望,让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曾经,他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可现在,他心里的那些热气早已漏了个精光,只剩下冰冷的一坨肉。就算是这样的大热天,流出来的汗,也是凉的。

这时,气温好像又降了一些。他伸手摸到那条浴巾,甩开来盖在了她的身上。过了一会,他还是转过了身去,缓缓靠到了她的背后。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人,此刻,却近在咫尺。他把双手抱在胸前,克制着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冲动。

当他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温柔。此刻,他别无所求,只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能让他在这样的夜里多停留一会。可是,天,是不是就快要亮了?

曾经,他是个爱做梦的男孩,比所有人都爱做梦,比任何人都更容易做梦。只要一合上眼皮,他就能很快进入各种世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梦只是夜晚床头的一些遐想和荒诞,可他却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外面方一夜,床上已千年。一闭上眼睛,他就能驰骋古今,纵横千里。那种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逍遥,让他神游天外。他曾去到高山之巅,也曾到过深海之渊,在梦里,时间和空间都不再是囚禁他的牢笼。那种体验很真实,真实到让他常常分不清是在梦里飞升仙境还是醒来后跌落凡尘。

他曾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后,他发现一切都变了。那段时间,他一度变得消沉,甚至抑郁。直到妻子走进他的生命里,重新点亮了他的生活。那时的他一无所有,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却穿越了世俗的偏见,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一定是上苍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么认为的。终于,他从苦难中站了起来,他对自己说,人活着终究是要向前看的,不能总沉迷于过去。于是,他试着尽量不去回忆那些虚无的往事。时间久了,回忆就像没人照看的花草,变得干枯起来。

其实他本不该沉迷于那些虚无的往事,因为很多事情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对他而言,那些记忆只是一些贴着标签的陌生照片。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梦却不依不饶。

自从住进这个房子里之后,他经常会梦见一个女人在黑暗中徘徊。她久久注视着他,对他哭,对他笑,又好像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在梦里,两人似乎并不陌生,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两人越来越心有灵犀。虽然她总是在远处徘徊,他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温柔和怜爱。那不是尘世间的小爱,更像是穿越了时空,历经了几番轮回,却仍旧无法忘却的大爱。

每一次梦醒之后,他都会呆坐在床头,回味那梦中的感觉。于是,那个曾经喜欢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渐渐开始期盼黑夜能快些到来。尤其是与妻子吵架之后,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心中想着那个温柔的她,安然入梦。

他一直都说不清楚,梦与回忆究竟有哪些不同。醒来后,他原以为是真实经历过的往事,却被告知只是他昏睡时的梦境。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梦是微不足道的,可他却视若珍宝。他觉得,梦并不是自己午夜荒唐的遐想,也不是一些昏暗朦胧的片断。他的梦有颜色、有温度,有欢笑也有泪水。

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沉迷于梦境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连做梦的能力都没有了,又或者连梦都失去了色彩,那么,他也就失去了一切。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一只卑微的蝼蚁,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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