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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桌上的温郁澈才动了动身子，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底的悲戚压不住地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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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知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他是心有喜悦的，甚至于想好了要如何回应朝臣。
每一步阻碍他都想到了，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唯独没想到第一道阻碍竟会来自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个认知让他恼火的同时，对他和苏纭的未来也愈发迷茫了。
曾经那个满眼是他的人，为什么一点点滞留在了回忆里，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温郁澈想不通，反而感觉脑袋愈发晕乎乎的。
整整一夜也没有睡安稳。
因为他被一场可怕的梦魇缠住了，挣脱不得。
梦里，苏纭冷漠地捏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到完全挣脱不开。
他拼了命的挣扎、求饶，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面目狰狞地拿走了他的孩子。
随即将尸体一脚踹进深渊，语气森寒如冰，“这个孩子就是个孽种！他该死！”
梦里的他哭得悲切，亲眼看着孩子被她杀死，又被这般恶毒的诅咒，终是疯了似的冲了过去，推着她一起坠下了深渊。
“呼！”温郁澈猛地从床上惊醒，浑身是汗。
随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确认孩子安然无恙后，才猛地松了口气，嘴里呢喃着反驳梦里的她，“才不是孽种……”
平复好情绪没多久，外面就通报苏纭来了。
温郁澈下意识护住肚子，面色白了几分，“她来干什么！”
梦里近乎真实的情绪让他有些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何种心情，只是下意识抗拒苏纭，“我不要见她。”
“让她走！”
话还未落，熟悉的脚步声就已经传来了。
温郁澈握着被子的指节都白了几分，只有紧攥住手中的东西，心底才有几分安心。
“你来干什么？”温郁澈瞪着眸子，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未退的恨意，“还想继续来伤害孩子？”
苏纭闻言微顿，端着药碗的手晃了一下，里面的药也险些潵出来。
温郁澈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脸色顿时一白，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什么？”
苏纭将手中的药端到他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抿唇开口，“堕胎药。”
“堕胎药？”温郁澈气得浑身发抖，眼尾绯红地质问她，“苏纭，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让孩子死才肯罢休？”
苏纭看了眼愤怒的温郁澈，别过眼压下酸涩，低声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都是要走的。”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送他走，对你、对他都好。”
“胡说八道！”温郁澈将枕头狠狠砸在苏纭身上，怒喝道：“你少诅咒他！”
苏纭任由温郁澈将东西砸在自己身上，直到他力竭，才将药端到他面前，哑声道：“陛下，考虑考虑吧。”
温郁澈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不复曾经的温润情深，反而一脸执着冷漠，固执地逼他杀掉自己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梦里狰狞的面容和眼前冷漠的神色一点点重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纭。”因力竭而嘶哑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望，“你真的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苏纭端着药碗的手力道发紧，手腕因此而微微颤抖，碗中的药也跟着漾起了细小的波纹。
她目光深深地看了眼面色死寂的温郁澈，咬紧牙关，狠心点了点头。
下一瞬，温郁澈的泪水夺眶而出，泪眼滂沱地一把打翻她手中的药碗，随即又一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苏纭，如你的愿，以后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你满意了吗！”
他握着发麻的手，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狼狈地擦了擦泪水，却仍旧固执地抬着下巴，狠狠地瞪向她。
“以前是本宫眼拙，把不该有的期望放在了你的身上，从今日起，你我再无关系，孩子也同你无关了。”
“所以，你现在没有资格再来要求朕打掉他！”
看着脸颊红肿的苏纭，温郁澈眼底划过恨意，忍不住用尖锐的言语去刺破她的平静，“先前朕说的话也都是骗你的，孩子的母亲另有其人。”
“毕竟你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血脉肮脏而卑劣，又怎么配让他流着你的血脉。”
他恶狠狠的撇清她跟孩子的关系，用了最无情的话来回击她。
可惜，让他失望又无力的是，苏纭始终很平静，并没有像梦里那般强硬地用话来反刺他，只是深深地望着他，哑声说了句，“好。”
说完便缓缓起身向外走去，除了起身时踉跄了一瞬，便再未有任何波动。
看着她走得干脆利索，温郁澈的眸子也愈发红了，眸底溢满了痛苦。
其实说完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也一点儿都不好受，可是他绝不允许有人来伤害孩子。
哪怕是她也不行。
他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一次次被疏离地推开，他可以当做是弥补自己曾经的错，可她一再想要杀死孩子，触及到他的底线，让他如何不怒。
仿佛才看清了她平静面具下的冷血，他的心禁不住发冷发颤，突然就倦了。
所以，今天苏纭踏出这个门后，他们自此便是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