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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一直瞧着地上的砖缝,也不应声。
谢从安无法,便行礼道了声冒犯。“这些日子我将咱们县城的饭馆酒楼跑了个遍,虽说不算清楚,也将酒水一行里头的人家、路数知道了些。单说冯孙胡李这几个老手不是咱们一时能动的,夏家本就是从外头退了回来,就算拿到了证据,想要直接翻脸仍非易事。兰姐姐当家辛苦,也是个女儿身,我担心往后真的惹出麻烦,她会有危险……”
话到此处方伯才抬眼看了看她。
“所以,”谢从安道:“我是想请方伯出马,待姐姐确认过细作的背后之人便将她给劝回来。”
话风陡转,三人都面露惊愕。还是夏松先反应过来,“这种委屈我夏家如何能受!”
他那副恨不能将细作揍一顿的样子,让人瞧着便觉热血涌动,连一旁的狗子也跟着攥起肉乎乎的拳头,眉头蹙的比先前更甚。
毕竟造假者可恶,此事对于用新品试水的夏家酒坊可大可小。若未有谢从安的无意发现,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谁也说不准。
谢从安连忙开口劝道:“因为清楚你们姐弟的脾气,开始商议捉贼那会儿我才会提议要谋定后动。如今拖了整有十余日了,也瞧出了你们是忍得下意气的,那更要提醒一句:咱们做事不单是痛快就好。”她将当日用意缓缓道出,又缀上一句:“虽说那四家惹不得,也不是说这仇咱们就不报了。”
话到此处夏松才不再执拗,却还是忍不住道:“那要怎么来?难不成受了欺负咱们就一昧忍着?”
“当然不是,”谢从安看了眼依旧不说话的方伯,只能临时加码:“既抓了细作,自然要敲锣打鼓闹,闹得人尽皆知。我这里还有一计,若是能成,咱们今年年底便能在老宅过年!”
“当真?”
“当真。”
谢从安的灿然一笑看愣了夏松。他脸颊起火,双眸闪耀着灼灼光亮,“若真能拿回老宅,我姐必然会答应的。林姐姐你可太厉害了!”
夏家弟弟对她的这份崇拜可谓真诚,也让谢从安感觉有些愧疚。
随口的一句话,他就没有半分的怀疑,开心的脸都红着,似乎已经乐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她的本意是想要快些说服方伯,好赶回去与笙歌叙旧,便随口拿了两姐弟的心事来用。
夏兰与夏松回到陵化后因不善经营,酒坊研发新品又用钱如水,姐弟俩就商量着将老宅封住一角卖了出去。也是因为这样的拆分不好出手,那份地契至今都还在当铺里面压着。
不过,这次抓到了细作也不能直接报仇,若真能借机搞点事将夏家老宅拿回来,也是好的。
谢从安心里比着早上出去的时候踏实了些。
今日与笙歌的重逢虽然事出意外,却仿佛是在这混沌的生活里突然为她点燃了一盏明灯。
若能从她那里找出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也算得吉人天相。
之前因担心无法劝说夏家姐弟放弃追责,谢从安有意拖延了许久,甚至还安排在大多商铺都收档的时辰见面,更要拉上方伯一起行动,所有目的都是要将姐弟两分开,逐个击破。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果然你是个有章法的。”方伯终于松了口,脸色都缓和许多。
谢从安瞬间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对夏家姐弟另有图谋。
不过不奇怪,毕竟她也觉得自己发现假酒这事巧了些。
只是劳心劳力还要被人怀疑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从安笑的有些力不从心,随意应承道:“不算什么章法。不过是从前跌过几跤,今时做事便知要多思量。”
方伯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夏主那里老奴我自会去说。如今她姐弟二人年岁渐大,做起事来自然不会再耍小儿脾气,就算是有一时想不明白的,也会知道你这是为了夏家好。”
眼前为着夏家姐弟思虑担忧的老人忽然让谢从安鼻子一酸。
“谢谢方伯。那我便将松儿交给你了。”她转过头去掩饰难过,对夏松叮嘱一句:“我去找那位朋友,晚上不必等我。”
*
笙歌的住处就在扶风坊的后头。
一座常见的两层小土楼,与前头接待客人的彩楼中隔着一片花草阔地,似是有人专意伺弄,长得很有模样。
楼后那棵不知名的树也茂盛,枝叶低低垂落檐上,让她一见就倍感亲切。
打开后窗便能看见树木粗壮的躯干,两个小童恐也围抱不住,待到了夏日,那繁冗如盖的枝叶便都是好处。
靠在窗边的谢从安放下茶盏,扯着袖子扇风,目光凝在最高处那几只光秃的枝桠,寻着嫩芽,“怎么才冷了几日便这样热了,今早我还打了喷嚏呢。你这屋子也弄的太暖了些。”
换了素衣的笙歌正从屏风后出来,脸上的浓妆早已卸下,手上揣着把竹篾编的圆扇,手柄上坠的珊瑚珠随着动作摇来晃去,十分俏皮。
谢从安正在嘟嚷,忽然眉头一皱,紧走到香炉前伸手挥赶几下。她因嫌热脱了外衣,藕荷色的衣袖如同一片鸟羽飞扬起来,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摇扇的笙歌歪着头,忽然笑道:“连衣裳都是投善记的鲛纱。可见夏家姐弟待你不薄。”
谢从安试着去找那古怪气味的来处,未达踪迹,只能低头看了看身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对姐弟在吃穿上的花销的确考虑不大周到,这点早在她刚到夏家时就发现了。
也不奇怪什么,毕竟,由奢入俭难。
她接过笙歌递来的扇子轻轻扇了几下,又忍不住凑近嗅了嗅,皱着眉道:“所以你不知道是谁出手将你救下,还送来了此处?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道理。”
“就因为这话听来无理,我才怕你不肯信我。”笙歌慢慢啜着茶,一双眼却一直盯着她不放。
“没什么信不信的,”谢从安将扇子放去桌上,轻轻道:“我的遭遇也同你差不多。一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一样的不知被谁救下,也不知该往何处去讨生活。”想到忙了月余也无所进展之事,又叹了口气:“不知你这处消息通路如何?”顿了顿,“可知长安城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