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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白杨一开口就说“配送上门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工作”，刘詹国一定觉得小姑娘是一个自以为是、瞎叨叨、人小鬼大的忽悠自己的普通个体户。
表面不说，但一定对她不屑一顾，用不了几句话立刻打发走 。
可是现在，小姑娘开口就说没信心，然后绕了一圈，从宏观经济形势，到微观老百姓生活，最后才说道机会，他倒是有兴趣好好听听。
“笃、笃、笃。”钱主任站在门口，轻敲了几下门，“厂长，还有三分钟会议要开始了，您……”
那意思，是不是结束这边，向会议室移步了！
刘詹国向其点点头：“好，我明白。让他们再等等，会议推迟个十分钟，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对了，钱主任，麻烦把门关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冲准备离开的钱主任补充一句。
行，终于拿我当回事了。白杨心里不由一笑，面上接着说道：
“配送这件事，最早是我们注意到店里固定来买牛奶的人，基本是天天都会来。聊了聊才发现，他们好多是双职工，甚至三职工家庭，早晨父母着急着上班，孩子着急上学，根本没时间做早饭。我们就想，这样的人家肯定不只他们十几家，既然他们有需要，其他人家肯定也需要，可是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不买呢。”
“后来我们发现，一方面是没有形成习惯，另一方面是嫌麻烦、不方便，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尝试直接给他们送上门，省时间，我们也有事做。一试之下，没想到这样的习惯被迅速传染。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用户从五十几户，一下涨到了接近两百户，估计下个月就能接近三百户，这也是我们目前配送能力的极限。”
刘詹国点点头，这方面的情况丁向江之前已经向他汇报过。虽然钦佩她们立竿见影找准了服务方向，但是不能盈利，不能自我输血，也不能干长久。
丁向江也向他解释了一些什么规模生产效应的说辞，但是这些话还不能让他信服，更远远谈不上成立一个独立的部门。
见到刘詹国依旧紧锁的两道浓眉，像两条解不开的麻绳，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白杨知道他关心的是怎么赚钱，怎么持续经营下去。
“现在为咱们冷库提供牛奶的奶厂，这种塑料包装的散售奶一天的售量以前也就八百份左右，我现在直接给他们增加到一千多份。这多出来了的量，占了原来1/4的销售，而且还将继续扩大。既然这样，他们愿意将这多出来的产品独立生产包装，适应保质期短、新鲜即食的特点。”
“也就是，减少加工环节，更换更简单的包装，这样成本自然低了，省出来的钱他们也愿意补贴给我们。当然，这不是白给，他们希望扩大代销范围，扩大市场占有。”
“喔？！”刘詹国额头上的两道麻绳终于舒展开一些。
听到这里，刘詹国算是清晰多了，这不只是规模生产降低成本的被动选择，更是企业扩大市场占有率的主动选择。
“其实，远远不止一千户呢。”丁向江此时再忍不住，上次的简报他不便透露太多，怕的就是今天吊不起面前这位厂长的胃口，主动插嘴补充起来。
“城南是新区，城南营业厅，哦，不对，是甜品屋，附近六个小区也就四千多户人家，它们都有希望做到一千户的配送服务量。咱们本部营业厅本来就在老城区，旁边三公里范围内有八千多户人家，不是更能做到这么多，两个厅加起来那就是两千份了，保守估计，完全可以独立支撑一个规模化的奶厂了。”
看着丁向江得意的小表情，白杨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尽抄袭老娘的话。
两千？那是纸面数字，这可打动不了天天看报表和计划书的刘詹国，他要看实际效果。
“听说，预定过了两百后，奶厂答应给你们的代理费涨到三分？”
“是的，其实也不光是他们为扩大销售让利给我们，这里面也有一块是我们自己省出来的。我们不需要花电费储藏，不要占用冷库空间，不要花人工销售，货到就送走，自然比冷库的普通零售奶节省费用。”
刘詹国点点头，确实，即到即送确实比现在的销售方式省钱。
“每袋三分钱，想来已经是奶厂能给到的最大分销代理费了，毕竟他们一袋奶也就只卖三毛钱。这样算下来每个工人人每月工资刚刚六十，看着还行。但是除去你们的经营管理费、送奶车设备折旧、服装道具还有送奶箱的成本，现在这些你没有算的费用，其实到手也就五十。”
“我实话实说，你不要介意。”刘詹国此时已经把白杨真正当成，棋逢对手的平等生意伙伴看待了了，“这些钱对你这个个体小店是够了，如果我们我们国营企业成立单独的部门，另外还要涉及运营成本、财务成本、福利成本还有养老医疗等保险费用。这样一扣除，工人到手的费用也就三十多，和我们的临时装卸工工资差不多，不够看了。”
说罢轻轻叹口。
白杨点点头，作为一厂之主，刘詹国看问题的角度和立场，确实和她不同。
她可以不操心这个角度的问题，可是此一情况处理的好坏，会关乎父亲的工作，更是涉及到丁向江、马老三、毛玲玲这些本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工作和生活。
还好，毕竟是重生过来的人，她知道接下来的1988年，国家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形势变化。如果现在不及时布局，一到明年开春，可就真来不及了。
能为之谋划，则尽早谋划。想到这里，白杨斟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认真道：
“您忘了，这不就回答了您开始时最关心的问题。”
刘詹国一愣。
“基本生存的问题！”白杨笑了，接着说道，“做到这个量我们就能解决生存问题，先活下来，然后再考虑如何活得好。”
刘詹国终于笑了，是呀，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陷进去了，操心起如何要有盈利、生存好、赚得多了。
“你说说，如何才能活得好？你这扩张期谈下来的三分代理销售费，一旦饱和平稳了，厂家也有可能收回的哦。”
哎呀，姜还是老的辣！白杨不由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