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怅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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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昂暗暗松了口气。

顾崇语气难得怅然若失：“这次多亏了顾念汝那丫头”。

“她怎么了？”顾景昂诧异惶然。

“你爷爷晕倒在商业街，事发突然，是那丫头在场及时为爷爷进行救治，还把爷爷送到医院，一直在医院陪着奶奶，等我们赶到她才离开，医生说多亏那丫头的紧急处理，不然淤堵秽物没得到及时清理，会有窒息风险”，

顾崇说完突然叹息：“可那丫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感受到父亲情绪低落，顾景昂宽慰道：“等我回去，约她出来好好表示感谢一番”。

顾崇放下心，义正言辞的叮嘱他：“对人丫头态度要端正，以后遇着那丫头的事，能帮就尽量帮”。

“还有…你妹妹拍戏受了伤，你有空多关心关心，她从小就黏你…”，

他立即拧眉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伤，严重吗？”。

“说是道具没有检查仔细，双手腕骨都骨折”顾崇也是忧心忡忡，

“这么严重？”顾景昂沉思，

“这事你回来查一查”

“好，我知道了，爸，”。

挂断电话，顾景昂左右旋转手机，神色自若思索，最终拨通了电话，

温软雀跃女声传来：“喂！”，

顾景昂神经紧绷，尽量放缓声调：“是我…顾景昂”。

“嗯，我知道是你，顾大哥”。

“我听说，是你救了我爷爷，谢谢你”匮乏的谢语，有着无力。

电话那头的顾念汝顿了片刻依然开口：“不用客气顾大哥，只是碰巧遇到了”。

听她以偏概全的话语，没有借机邀功，没有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虚浮，顾景昂眼眸中浮现一抹赞赏，如此安然若素的女孩子不多见了，

“医生也说了多亏你处理专业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真的谢谢你”顾景昂感觉自己莫名烦躁，为如此疏离客套的自己。

而顾念汝难得珍惜与哥哥来之不易的通话时长，哪怕感觉对方的下意识疏离，也舍不得挂断电话，继而，没有永久的通话，

“顾大哥…”挂断之际顾念汝突然喊道。

“嗯？”顾景昂顿住欲将挂断的手，下意识应允。

“顾大哥，等你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顾念汝踌躇再三开口。

如此卑微简单的诉求，顾念汝却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对待询问，生怕破了好不容易维持的间距，让彼此尴尬故而远离。

“好，到时候联系你”

“好的！顾大哥再见”。

挂断电话顾景昂又给顾灿去了电话，电话接通带着哽咽的女声传来：“大哥…”

“医生怎么说？好好的怎么会伤到手？”顾景昂语气变得温柔。

顾灿看一向严厉的大哥突然温和起来，眼眶更红了，不禁委屈道：“大哥…剧组开拍前检查过一切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生意外”。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顾景昂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

顾灿原本哭泣音瞬间噎住，眼珠一转，心思活络欲言又止：“昨天在医院我和顾念汝顾小姐发生了些冲突…”

“你说了什么？”不得不佩服顾景昂的敏锐，

顾灿不敢过多描画：“我只是问了她一句救了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谁知顾小姐听完情绪很激动，还对我动了手…”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好好养伤”顾景昂莫名头疼，为顾灿，但更多的是因为顾念汝。

“知道了，大哥”

顾灿不敢过多揣测顾景昂的心思，但只要他信了一半，那就是自己赚了，何况她心里真觉得她的手伤和顾念汝脱不了关系，怒恨交织下，打了石膏的手更痛了。

挂了电话的顾景昂郁沉的抽了支烟，思索良久，还是放心不下，拨了通电话出去：“是我，有件事帮我查查……”。

晚间，顾念汝收到消息，得知那人回来，

“可可，快，我们做些甜点”于是拉着上夜班的林泱可两人在厨房捣鼓甜点。

“叮”甜香出炉，

“走吧！”两人一道出门，一个奔赴医院，一个奔赴下一栋别墅楼。

顾念汝难掩满面笑意，雀跃着摁响门铃，半晌，门开，

顾景昂挺拔如松的身姿站立门前，顾念汝看着他俊逸脸颊，比之一月前瘦了些、黑了些，但精气神好似更添足了，顾念汝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纸袋盒，

笑容灿烂：

“顾大哥，听说你回来了，给你送点甜点过来”。

顾景昂看着小姑娘殷勤笑脸，想着顾灿的怀疑控诉，还有刚刚发到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心慢慢下沉，

她如今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笑容灿烂，而他妹妹却在医院疼痛作伴，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怒容：

“顾小姐，对谁都这么上心吗？”。

顾念汝一怔，笑容僵硬在嘴角，听出他语气中夹带着的淡淡嘲讽，指尖不安的捏紧纸袋，身体紧绷着强撑：“也不是，因为和顾大哥比较投缘”

顾念汝脸上始终带着笑。

顾景昂故意冷漠不多看她那张熟悉到映入脑海的脸，冷漠开口：“顾小姐，我不管你因为什么接近我，我这边希望你和我能保持适当距离，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咯噔，脑海中强撑的那根弦断了，顾念汝如置冰窟，通体冰凉刺骨，心寸寸被锯齿来回拉扯，

痛焯淋漓酣畅，难堪、慌张、不可置信，充斥她每一粒细胞，皮层炸裂变化，浑身酸闷头脑发胀，

这一刻的自己俨然不在是自己，像是虚空翱翔的尘粒，追溯夙愿爆破于长空流域，与世长辞。

不喜欢…陌生人…原来一直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连简单的他的喜欢好感都得不到，在他眼中看到厌恶的那一刻，二十多年来由她自己和妈妈一起堆砌的信念崩塌了，

可是她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哥哥的，是她错了吗？她想要亲人的温暖这错了吗？这是一道伪命题，她不在想知道答案。

“顾大哥，…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无所谓开不开心，我和顾小姐毕竟不熟”顾景昂心间一沉，依然冷酷无情，

“还有！舍妹年纪尚小，如多有得罪之处，我带她向顾小姐赔不是，顾小姐何必心狠到要人性命”。

年纪小？她没记错的话顾灿比她还大呢？果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既然知道了医院外发生的事，那该知道并不是她一人之错，果然是宠爱的妹妹啊！

“呵…顾先生对妹妹可真好！”顾念汝声音颤抖，笑的比哭还难看，带着震惊不可的眼神执拗的看着男人，那声顾大哥此刻已无法喊出口。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逼着自己不去看小姑娘那强颜欢笑到悲戚的表情。

只有一个妹妹啊！

是啊！是有顾灿才是他的妹妹，而自己连存在都是不可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呵，可真是兄妹情深…”她语气嘲讽，

“关于钟越你要不想留，我会跟他说”他像是看不到她的嘲弄，只看着她熟悉的五官，强迫自己忽略小姑娘那倔强颤抖的嘴角，艰难和内心深处奇怪的情感拼命拉扯，顾景昂最终理智战胜情感，态度铿锵利落。

他是军人，最忌讳优柔寡断。

顾念汝强撑着无处安放的躯体，心脏抽痛不止，

原来亲人也看缘分的！

不是有血脉传承就会被接纳，这世间暖心相遇千千万，而她却正好是不被欢喜的那一个，

呵…真是讽刺。

眼眶湿润泛红，纸中袋颓然掉落地面，洋洋洒洒散落一地，她无暇顾及，痛着感受着，咽下翻涌惑伤，暗夜中的脸愈发苍白无力。

对着男人歉然一笑：

“不用，我和钟大哥挺投缘的，关于顾灿我没什么好抱歉的，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顾先生，以后不会了，也请你转告舍妹，没事别随便到别人面前蹦跶，怪有失体统。”艰难说完，一刻也无法多留，纤细身姿微颤抖，看着随时要倒下般逃似的离开。

转过身的那刻，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桃花眸中的灰暗被水汽氤氲，景物变得模糊，顾念汝悲痛到面无表情，只剩眼泪成串成串的滚落，滴入霜白的空气中，点石成冰。

步伐像灌铅般一步一步挪着，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在暗夜中如没有灵魂的丧尸偶，莫名惊恐又让人忍不住怜惜。

不会在傻傻的靠近了！

不会奢望不属于自己的血肉亲情！

不会在因为一点点亲近就满心欢喜！

不会再渴求等待本就不存在的关爱！

妈妈，月亮…不想在喜欢哥哥了……

为什么她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她只能站在虚光幻影里，做个偷窥者，

看着她在意的人，与别人万家灯火团圆升平，

而她只是想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连如此卑微简单的奢求，都要残忍的揭破，

…难道她不值得吗？

她不值得一个哥哥百分之百的宠爱吗？

她想了盼了二十多年，如今被他无情冷漠的拒之门外，体无完肤的打回原形。

如果时光重来，她想告诉幼年的月亮，永远不要期待、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爱。

因为有些东西，真的不可强求，亦强求不来。

顾景昂一直立身于门边，挺拔巍峨的身姿被夜色清润的僵硬彻骨，而不远处蜿蜒小路口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看不见，

回味她的言下之意，清楚撇清留下钟越和他没有关系，意思在明显不过。

他真是活到头了，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还把人欺负哭了，抬起指间猩点猛吸一口，烟气回来滚过喉肺，难得有种辛辣刺痛的感觉，

然，心底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总之处处透着烦躁的不爽。

胸口发闷刺痛，他总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精心制作的甜点，在门庭赤亮灯光下，依稀看见金黄灿灿形状漂亮，现如今东倒西歪的躺着粉尘污染过的地面，染上污秽，不在甜口，仿若知道自己被主人家抛弃，

在冷冽东风中表皮颤巍巍随风摇曳，被扬起的碎末，仿佛是沁流出的泪水，点点滴滴串串，最终没入尘埃氧化还原本质。

半晌，顾景昂屈膝蹲下，长年高强度下的肌肉线条因动作彰显完全，筋脉纹路分明的腕骨凸起，动作利落拾起纸袋，

把脏腻糕点个个轻缓装进纸袋中，

理智告诉他，已是残羹剩点，仍了便扔了，

可心底有声音告诉他，如果就这么任其糟秽，他会后悔，

他无法解释这该死的莫须有的类似于难过的情绪。

亦无法解释心底的悲凉！

在小姑娘失魂落魄离开的霎那，他想拉住她，哄哄她，他无法解释这奇怪的想法，但他知道无关爱情。

可他又无法接受她的靠近，小姑娘对他太过刻意接近，面对他时那瞬间蹭亮的眼眸，欢呼雀跃的心情变化，

故意提及让他介绍保镖的刻意为之，他桩桩件件看在眼底，他亦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今这样回到原点，对大家都好。

看着整袋不堪的甜品，顾景昂鬼使神差拿起一个仔细擦拭后放进嘴里，慢品咀嚼，回味甘甜香酥，不腻不齁淡始觉甜，口感拿捏精准，是用了心得，

他毫不在意脏染，每每出任务时，困境艰难，没有食物，杂草充饥亦再正常不过。

只是，吃着吃着，铮铮铁骨不自觉红了眼眶，落空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

呢喃余音消散长夜空中，该听之人未可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