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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玄天宗,悬天峰。
宗主莫无邪端坐于大殿上首,面前悬浮着数枚闪烁着灵光的玉简,他指尖轻点,一道道神念流转,处理着来自卫道联盟和各处防线的紧急讯息。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端的是仙家气派,只是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凝重,连殿外仙鹤的清唳都显得有几分焦灼。
“报——!”
一名青衣弟子快步闯入殿中,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急促:“启禀宗主,大长老回宗,正在殿外求见!”
莫无邪眸光一凝,抬首道:“快请!”
片刻后,大长老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他一身玄色法袍沾染了些许征尘,鬓角发丝微乱,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步伐迅疾,显然是耗费法力赶路所致。
“宗主!”大长老来不及客套,径直上前,声音沉肃,“情况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盟主有令,命我即刻前往葬星谷布设大阵,以阻夜族兵锋。这是盟主亲自赐下的阵图,需要调动宗门阵法师与精锐弟子,还需开启宝库,调用一批上等布阵材料。”
说着,他双手捧出两卷非帛非纸、灵光氤氲的卷轴。一卷之上,似有无数星辰虚影流转,按周天轨迹运行,深邃浩瀚,正是《三百六十周天星斗大阵图》。另一卷则雾气朦胧,光影变幻,看久了竟让人心神摇曳,乃是《太虚迷天大阵图》。
莫无邪长身而起,隔空一摄,将两卷阵图摄入手中。他展开阵图,神念沉入其中,仔细探查。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阵图上偶尔流转的符文发出细微的嗡鸣。
良久,莫无邪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更有一抹凝重。他指尖点在周天星斗阵图核心处几个异常繁复、隐隐泛着血色的符文上,沉声道:“这周天星斗大阵,夺天地造化,威力无穷,但核心枢纽的激发,竟需要以布阵者的本命精血为引,持续维系……大长老,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主持此阵者,不仅要修为高深,通晓阵理,更需抱有决死之志。一旦大阵全力运转,精血消耗极巨,甚至有损道基,绝非寻常阵法可比。
大长老身躯微微一震,脸上掠过一丝复杂,但旋即被坚定取代。他沉默片刻,从怀中郑重取出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暗红的玉简。那玉简之上,刻满了细密如蚁的血色咒印,散发着一股惨烈而决绝的气息。
“宗主,我明白。”大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临行前,盟主已交代清楚。此行所选的三百六十名核心阵法师,皆是我人族忠诚敢死之士,在出发前,已共同立下‘星陨血誓’。”
他将那枚血色玉简呈上,“此乃血誓魂简,三百六十人的一缕本命魂血与誓约尽在于此。阵在人在,阵破……人亡!”
莫无邪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魂简,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数百道坚韧而悲壮的生命气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寒决断。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震大殿,“传我令:即刻召集司徒铭、澹台明月、欧阳冶三位大师,以及内门亲传弟子前二十人,速至宗门广场集结!持我宗主令,开启‘万宝天库’第三层,将所有‘星辰砂’、‘虚空晶石’、‘五行灵玉’以及库存的上等阵盘,取出七成,交由大长老调配!”
“是!”殿外侍立的执事弟子高声领命,化作数道流光而去。
莫无邪看向大长老,补充道:“联盟下发的材料,虽数量庞大,但其中不乏粗制滥造、灵力不纯之物,关键时刻恐误大事。用我们自己的储备,务必确保大阵万无一失!”
“谨遵宗主令!”大长老躬身一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倍感压力的神色。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玄天宗广场上,已是人影绰绰。三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人族阵法大师立于前方,身后是二十名精气神饱满、眼神锐利的亲传弟子,再后面,则是从各峰抽调的精通阵道或修为精湛的弟子,合计一百余人。众人鸦雀无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大长老目光扫过众人,并无多言,只沉声道:“诸位,人族存亡,在此一战,随我出发!”
一道道剑光亮起,破开云层,犹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着西北方向的玉清关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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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关。
昔日雄踞边陲、闪耀着灵光法阵的巨城,如今已彻底沦为绞肉场般的炼狱。
关墙之外,原本布设的数十层防护光罩,此刻只剩下最内侧三五层还在顽强闪烁,且灵光黯淡,涟漪不断。更外围,是大片被暴力摧毁的阵法残骸,焦黑的土地,深不见底的裂谷,以及随处可见的术法轰击留下的坑洞。
夜族大军如同无尽的黑色潮水,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涌动。他们并非一味地驱使低阶魔物冲锋,而是将无数辆庞大的、铭刻着诡异符文的仙晶大炮推至射程之内。这些大炮通体漆黑,炮口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每一次齐射,都喷吐出毁灭性的能量光柱,如同暴雨般倾泻在玉清关残存的防御阵法上。
“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整个关城都在剧烈颤抖。城墙上的符文明灭不定,碎石和灵气碎片簌簌落下。
关墙之上,卫道联盟中队长王擎天,一位身披玄甲、面容刚毅的汉子,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第三队,补上东面缺口!快!土行修士,加固墙体!”
“诛神炮!不要停!给老子狠狠地打!”
在他的命令下,关墙上那一百门散发着森寒金属光泽的诛神炮,正以一种近乎极限的方式运转着。负责指挥炮队的牛华,额头青筋暴起,喉咙已经喊得沙哑。
“一组,放!”
“二组,接上!快!三组,冷却完毕立刻装填仙晶!四组、五组,检查炮身阵纹,替换过载部件!”
诛神炮被分为五组,每组二十门。一组咆哮着喷吐出炽热的光柱,将远处冲来的夜族修士和魔物蒸发成虚无;发射完毕的炮组立刻后撤,由早已准备好的弟子用寒冰符箓和法诀强行降温,白雾蒸腾;另一组则迅速上前,将一块块切割好的上品仙晶精准地填入能量凹槽;剩下的两组则紧张地进行着战备维护,更换因连续发射而出现裂纹的部件,检查核心阵法的稳定性。
这种轮替射击,形成了几乎没有间隙的火力网,硬生生地将试图靠近的夜族先锋部队阻挡在数十里之外。每一次齐射,光柱过处,都在黑色的潮水中犁出一道道刺眼的空白地带。
但夜族的仙晶大炮同样犀利,它们不求精准,只求覆盖性的饱和打击。一道道幽暗光柱砸在防护罩上,激起剧烈的涟漪,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负责维持阵法的修士们盘坐在各处阵眼,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仍拼命将自身法力注入其中。
关内,负责后勤的修士更是忙碌得脚不沾地。一箱箱仙晶被迅速搬运上城墙,补充消耗;受伤的弟子被抬下,丹师们施展疗伤法术,喂服丹药;炼器师则抓紧时间修复受损的法宝和铠甲。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和灵草丹药的奇异气味,紧张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刻,天际传来破空之声。大长老率领的玄天宗援军,终于赶到!
剑光落下,大长老一眼便看清了玉清关的惨状,尤其是那摇摇欲坠的外层阵法,让他心头一紧。
“不能再等了!”大长老对迎上来的王擎天快速说道,“王队长,你继续坚守,尽量拖延时间!我带人立刻在关后布置连环大阵,为你们准备好退路!”
王擎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重重抱拳:“有劳大长老!玉清关……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大长老不再多言,转身喝道:“司徒大师,你带一队人,勘测左翼地形,依‘地脉流转图’,布设‘九宫陷地杀阵’、‘庚金裂风阵’、‘玄冥重水阵’!”
“澹台大师,右翼交给你,以‘林麓迷踪’为基,叠加‘幻影叠嶂阵’、‘七情惑心阵’!”
“欧阳大师,你居中策应,负责衔接各阵,并在关键节点布下‘爆炎流星阵’、‘厚土磐石阵’!”
“众弟子,听从三位大师调遣,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动作要快!”
“是!”
百余人齐声应诺,随即如同精密的器械般运转起来。三位阵法大师各自带领人手,化作数道流光,奔赴玉清关后方广袤的山川河谷之地。
布阵,绝非易事。
司徒铭大师须发皆张,手持罗盘,脚踏禹步,每一步落下,都引动地脉之力。弟子们跟在他身后,依照指示,将刻画好的阵盘深深打入特定的地脉节点。当埋设“庚金裂风阵”的核心阵盘时,需要引动西方庚金之气。司徒铭取出一柄古朴的金色小剑,插入阵眼,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周遭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如牛毛的白色气丝,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缓缓融入阵盘之中,那阵盘顿时亮起刺目的白光。
另一边,澹台明月这位气质清冷的女大师,则宛如在绘制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她袖袍挥动,一道道蕴含着迷幻法则的符文被打入虚空,融入草木、山石、甚至雾气之中。布设“七情惑心阵”时,她取出一面宝光流转的镜子,对着阵眼一照,镜面中浮现出喜怒哀乐惧爱憎等各种人脸幻影,投入阵中,使得那片区域的光线都变得扭曲朦胧起来。
欧阳冶大师则像一位沉稳的老工匠,他负责的是各阵之间的衔接与强化。他检查着弟子们埋下的每一块灵玉,刻画的每一道符文,确保能量流转畅通无阻。在布置“爆炎流星阵”时,他亲自将九颗鸽卵大小、内蕴恐怖炎能的“地火熔核”嵌入阵眼,并以自身精血勾勒出最后一道引爆符文,符文成型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弥漫开来,让附近的弟子都感到呼吸一窒。
弟子们更是忙碌不堪。有的负责清理布阵区域,有的负责搬运沉重的阵基材料,有的则按照大师们的指点,小心翼翼地将各种属性的灵晶、符文石嵌入预定位置,并以特定手法激活。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袍,有些人因为精神力和法力消耗过度,脸色发白,却无人停下,只是默默地吞服丹药,继续工作。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
整整半个月,玉清关后的这片土地,被悄无声息地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死亡迷宫。依托山川地势,巧妙利用地脉灵气,一共布下了九九八十一座功能各异的大阵!
这些大阵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最外围是以迷幻、困敌为主的“小迷踪阵”、“乱石困阵”;向内则是杀伐凌厉的“金光箭阵”、“藤蔓绞杀阵”、“地火喷涌阵”;再往深处,是威力更大的复合阵法,如“风火燎原阵”、“冰雷交击阵”;核心区域,则是几座压轴的绝阵,如“九宫陷地杀阵”、“七情惑心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