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履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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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即天下，瀚见到了天子，也就仿佛与全天下晤见了一般，虽然没有衣冠禽兽，但所有宫人见面，都会恭敬地叫上一句“舍人”，瀚也没有抵触了，他愈发融入等级中去了。

即使在低调奢华的宴会上，这是钦差出行的饯别宴，即使在随时可以特派专员的时代，大同仍然保持着这个低效的传统，理由恐怕只是为了官场社交。

“瀚大使年纪轻轻便一表人才，孤以此佳酿预祝大使此行，一帆风顺！”瀚看着这位新国公的脸，并没有过于惊讶对方的华语，“谢过西伯，某承天恩，必竭心力，不敢失职。”

“哈哈哈，大使的雅言本当上手啊。”有西伯必然有东伯，此刻也在京师，便也参加了宴会。

天子没有出席，因为钦差就代表天子，从金口玉言出口那一瞬。

步出金碧辉煌，南伯抱着早已睡熟的小王子，与瀚骈行，据他说，他是先后的亲弟，也就是两位亲王的舅舅，上次见面便与瀚交好，这才抢占了和钦差一起出门的机会。

南伯也习惯带这孩子，眼底疼爱并藏不住，“他在讨好你，”瀚点头，却问:“为什么？”南伯似乎挺反感这种问题，有些讽刺道:“因为你是钦差？”

瀚长出一口气，“因为我可能预测什么吧。”南伯这下有些讶异，“还以为你没听出东伯的调侃呢？”瀚继续说:“西伯初封，国朝锐意西进，他既要中枢信任，也想要我这一身模棱两可的认识，但东伯……”

南伯点头，接上话茬:“六年前的事，上东伯逃不了干系，他们一家对上位本没有指望，还被海禁封了进项，你在上位这边，他恐怕不会想你好。”

瀚默然点头，一个历史爱好者，在很多愿意交流的当局者的亲口传授下，理解这个朝廷和世界的权力格局，类似现实中分个左右派系，并不困难，但他做不到的是，在这种格局中成为玩家，他只是棋子。

南伯看得出瀚心中所想，皱眉道:“你别心气太高，我是暹郑贵胄，你是异界来客，我们天然就已高于常人，你莫非还以为你可以超脱凌驾吗？即使是上位的权力也不是真的天赋予的，否则先后吾姊怎么……唉，都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罢。”

随波逐流，随遇而安。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即使你是天潢贵胄。

又是白雪掩红光，红妆衬白荒。春节的鞭炮声在这几年已然被压制渐少，虽然不至消弭，但俨然体现出个趋势来。

湖广，省銮仪厅大堂外，大氅保护下的面容分明疲惫之极，但却同时面带愁容与喜色。工作取得初步成果的瀚有些心思观看这儿熟悉的场景，年意虽淡，但这种远去的回味仍让他怀念，可能那一年那一刻，他也没有觉得年很热闹吧，但在后来的日子里，19冬也成了一种梦幻般的希望。

同样疲态尽显的袁文宁从朱门后迎了出来，“大使。”

“免礼。”

二人相与步于庭中，俨然只有上下级的样子。袁文宁有些复杂地汇报:“本地医馆、庐、所，已经全部整肃，体育场馆等大型场合也皆得清空、消杀，五十步坊的万户席劝导工作已经取得质的突破了，按照大使的意思，承诺推迟到元宵由藩台出资主办，坊里面子里子都得了，就不吵着要办了。只不过，户部那边……”

瀚摇头，“陛下那边我上了密折，几百桌饭菜，宫里还拿得出来。”侧过身子，拍了拍袁文宁的肩，“世子啊，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没办法，地方銮仪系统我不完全信得过，你应该理解吧。”袁文宁隐去了眼中的晦暗不明，沉声道“不敢”。

瀚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和袁文宁闹僵，但那一天之后，双方便只有工作了。为了缓和气氛，瀚提及了当初，“你还没有给我解答呢？”

袁文宁眼中闪动，似也有点唏嘘，“大使说的是那个问句吧——为什么世界变了？”瀚点头“你当时说六年前你说的是无知，对世界认识得不够彻底。”

袁文宁尴尬笑笑，“是属下当时幼稚了，谁能彻底认识世界，现在这世界，我也有点不认识了。”还有你。

“你当时也跟我反着来，问我为啥世界不变，还说我是变数吧，呵呵。”

“是，也不是。”

“哦？”瀚有些好奇，袁文宁苦笑道:“你的变化太快了，但你融入得也太快了。”

原来是想象幻灭了，瀚笑一笑，“你呀，恐怕是个渣男，图新鲜感。”然后有些怅然，“我也要适应新环境，人人都要适应，因为环境不会适应人啊……”

叮铃铃——

瀚抱歉地笑笑，“文宁你先去忙，我接个电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