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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过了中年,内心就会充溢怀旧的情怀,也会常常因生活中一点不经意的片段而荡起尘封的心海。我虽还处在中年,但老态的心越来越怀恋往事、怀恋年少时光。
周一刚刚献血后休息时,我打开微信视频号,看到了一直在记忆深处特别熟悉的煤油灯,那种久违的感觉,让我凝视、让我回忆。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的那盏煤油灯是用四环素药瓶做的,在铁瓶盖上锥个孔,用另一个铁瓶盖做成与孔一样粗细的空心圆柱,然后把棉花捻子安插在里面,再向瓶里装些煤油,就成了。在那个年代,煤油灯是我家唯一的照明工具,它点亮了一屋甚至一家的光明。
我的童年,最抹不掉的记忆是挨饿。那时,我们不仅是吃不饱,其实也穿不暖,能养活我们就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孩子稍大一点,就要帮大人做事。大人们在生产队里劳苦一年挣来的口粮,即使简省节约也维持不了几个月,每年春天,我们家都要陷入饥荒。为此,大哥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起早摸黑地“蹩二八大杠”从七十多里外的陇集公社贩卖鸡蛋,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父亲才敢点着煤油灯清点和分拣这些,然后出手给别人家赚些差价,以此来度过生存难关;而小几岁的二哥和我则天不亮就要起床协助母亲推磨、烧锅煮稀饭,做完后还得赶紧到田里割猪菜,喂饱了猪之后,才能匆匆忙忙吃点早饭背着书包上学,如想做作业,就得挤在煤油灯下写。每当夜幕降临,在生产队干完繁重农活的母亲,不是在煤油灯下给我们兄妹四人缝补衣服,就是用捡来的棉花瓣抽丝拎线,一梭一梭的放在针线箯里,以备给我们做鞋缝补衣服使用。调皮是孩子的天性,童年的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常在懵懵懂懂中把家里的物件弄坏,让本性温柔善良的母亲常常给我愠怒的脸色、甚至打骂。那时候,庄邻都夸母亲性格好、脾气好,可我却心里憋屈。孔子曰“仓廪足而知礼节”,在那个生存都成问题的年代,当基本的生活物资被弄坏的时候,母亲能不生气吗?那个时代,人是可以挨饿的,但猪却不能,所以即使天黑了我也要割满一箉篓的猪菜,回家后在煤油灯下洗净切碎了把猪喂饱,长大后我才明白大哲学家苏格拉底为什么说“做猪比做人幸福”。
稍稍长大后,社会就突然变了,农民的孩子可以考大学、“吃皇粮”,朴实的父母再三教育我们,刻苦学习是我们唯一能摆脱困苦命运的途径。起初我们都是在村里读书,在那个包产到户的年代,孩子也是劳动力,除了上学,白天全部的时间都花费在责任田的劳动上,饿了就啃几口煎饼,渴了就掬一瓢身旁的沭河水而饮,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不再挨饿。但父母更关心的是我们的学习,每当晚饭后就催促我们点灯看书写字。由于白天的劳累,疲劳的我们经常在煤油灯下疲倦地睡着了,茂密的头发被烧掉一块又一块,第二天上学自然就成为同学们的笑料。就这样,那时的煤油灯不仅点亮了我们贫穷农村黑暗中的光明,也点燃了我们这些穷苦孩子对未来的希望。
数年后,我们都因较好的学习成绩实现了从农村的第一步跨越,从那几间破矮的草屋、从那盏煤油灯下走进了大学的校园。今天,当我们兄弟三人以工程师、教师和医师的身份站在这个社会舞台的时候,当我们都能从农村到城里生活的时候,当我们不再挨饿、不再灯光昏暗、不再起早摸黑的时候,心里特别感激当年的那盏光明和燃亮的希望。有人说生活是一树花开,而我想说生活是一盏光明,在心里永不熄灭的那盏光明。
沭水郎中
2025年元月20日晚上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