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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妖素手轻抬，接过那盏热茶，微微低头，朱唇轻启：“她？”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清瑶本是王家女，家住常州邵城人，五年前常州闹大旱，地里没了收成。”
“那县令不但不体恤民情，为了自己官途，又要多征收几成赋税。”
常峰眉头紧皱，抿了口热茶，他这几月来见平川府民风淳朴，吏治清明，让他产生了所有地方都是如此错觉，他摇摇头心里苦笑。
“她家算是富农家里有点积蓄，却不想银匠铺与官府勾结，火耗时被贪了四成，东拼西凑交完赋税，家里粮食只够吃半月，家里还有幼年的弟弟整日饿的低烧。”
大贞规定百姓需要用整块白银上交税收，上交碎银，官府会收取火耗的费用，银匠铺与官家勾结将火耗费私自抬高，借此再对百姓来一次剥削。
平川府百年前易正在任时就允许百姓以碎银交税，火耗损失官府管账出。避免官商勾结避免百姓又被剐掉一层油水。将火耗归公也是易正在任时一桩美谈。
“她家祖是戏场卖艺为生，所以家里人都有一手吃饭本事，为了口吃的也顾不得什么上下九流的身份，就随父去别县街头卖艺。”
“后来听说春花楼里主户在那招漂亮女子，清瑶见自己姿色容貌皆是上等，就偷偷去卖身，换得银两交给家里人，自己孤身来到这春花楼。”
“嗯？”
常峰严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春花楼里姑娘是从别州买卖而来。”
自己说话引了歧义，镜妖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春花楼里别州的苦难姑娘都是自愿来此，在这学习歌舞，至于男女之事都是你情我愿，春花楼里绝无逼迫。”
“要是遇到真心喜欢的男子愿意为自己赎身，楼里还会添上一份嫁妆。”
镜妖觉得自己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便举例：“三年前清瑶就是如此，在遇到那李进士之前，一直不曾破身，春花楼里姑娘向来只要交够赎身费，来去皆有自己。”
“但是有的姑娘享受楼里奢靡的日子，怎么过得惯外面苦日子。”
镜妖接着补上一句。
常峰静静听着，神色沉稳，待周遭的细碎声渐渐沉寂，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你可知清瑶已经死了？死后还化为厉鬼，被妖人所驱使。”
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晌，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常峰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镜妖这细微的异样。
他脸色一沉，声色俱厉地喝道：“快说！若再吞吞吐吐，就别怪我将你视作那妖人同伙！”
镜妖被这一喝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说道：“李玉带清瑶回家后，和家人产生了嫌隙，无奈之下，只好将清瑶养在外面。”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时我刚刚化为人形，初入春花楼，便与他们做了约定，代替清瑶回来，好打消李玉家里人的疑虑。”
镜妖微微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回来后，借着他们二人的故事，竟在这花柳之地名声大噪，不知不觉，就成了春花楼里的名魁。”
被扣上这么大帽子，她不敢隐瞒两句就说清缘由，还附上一句撇清自己嫌疑。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次我回去找她，发现她早已离开，还留了封书信说自己回常州老家去了。”
所以清瑶死去的时间大概是在镜妖冒充她回春花楼之后，期间又发生什么让清瑶化为厉鬼、李玉得了失魂症。
常峰大致有了猜想，他撕下一面曲谱，拿起毛笔轻轻落笔，待墨水干后，折成一个纸鹤，从窗口丢了出去。
镜妖不明所以毕恭毕敬问道：“仙师可是要调查清瑶的死因，那我天赋神通可为仙师提供帮助。”
“呦？是何神通啊。”听到她说起神通他有了兴趣。
“小女子神通有回溯之能，有时纠察司的大人，回请我过去回溯妖物本源探其真身，清瑶好歹算是我前任主人，能为其明冤，我义不容辞。”
常峰目光饶有兴致地看向镜妖，调侃道：“怎么，打算跟着我？你若走了，这楼里的客人起码得少上一半。”
镜妖与常峰聊了半天，已然知晓他并非那等蛮横无理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