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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识柔作为苏耀文座下首席寻宝大队长,再立新功:为他找齐了如懿朝服。苏耀文因此赏她去报杀妹私仇。并准备将她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识柔来到杭州之后,做了几天功课。她发现弦五每天早上都会沿着江边漫步到九溪,再从九溪上山走到五云山,最后从城隍下山,回到鼓楼吃早餐。
她也每天清晨重复着这样一条路。虽说她是有任务在身,但经不住杭州惬意和缓释,她还是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里。她闻晨钟鸟鸣,听晨练的男女老少讲着她不懂的方言软语,那些林中薄雾,缭绕在她的周围,那种温柔和湿润的空气,让她沉醉。
她在寻寻觅觅几日之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下手地点。行动当天,她彻底换了一身装扮,洗掉发色,梳回天然,贴了盲眼美瞳,戴了盲人眼镜,还有一支盲杖。
待她像前几天一样漫步至九溪烟树时,远处已经传来熟悉琵琶声。
她走上九溪十八涧另外一条岔路,来到一所建筑前。她找到门口石碑,用手细摸。
「理——安——寺」
她扶门跨过门槛,继续向着琵琶声音方向走去。
弦五从她进了寺庙大门,就已经瞧见了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又定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此时正值空山新雨,他当时在弹《雨碎江南》。就在他愣的那一秒,她也停下了脚步。
弦五知道,是自己的琵琶声将她引来的,赶紧又继续拨弄了起来。他怕识柔认出自己,不敢拨自己的曲子。他也怕自己动情,不敢拨那些叫人心碎的曲子。他拨起了《竹浪松涛》,这是墨心献给林间生灵的曲子。
识柔默不作声地挪进凉亭,在侧边木栏长凳上坐下。她眼睑上覆着一层浅灰的美瞳,像蒙了层薄纱的玻璃,目光落处皆是模糊的轮廓 —— 这是她刻意选的度数,既能让弦五信她眼盲,又能勉强看清他垂眸时颤动的睫毛,看清石桌上那只玻璃杯被指尖碰得轻响时,漾起的细碎涟漪。
《竹浪松涛》的余音在林间漫散时,她听见了喝茶的吞咽声,随后是杯底磕在石桌上的脆响。接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在对面响起,带着晨雾般的温润:“要喝茶吗?”
识柔指尖在盲杖握柄上轻轻一碾,唇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冒昧了。清晨散步,闻您琵琶声婉转,不知不觉就寻了过来。”
弦五:“你等一下,我去取茶。”
“哦,不用了,师父。”识柔假意称呼道。
弦五笑答:“呵呵,你叫我什么?”
识柔:“这里是理安寺,难道师父不是……”
弦五:“这里是理安寺旧址,现在这里是一间茶室。”
识柔:“哦,原来是这样。”
弦五:“这里上边有一个法雨泉,法雨泉的水泡出来的龙井,特别甘纯。你既然有缘走进来,就不要错过品尝它的机会。”
弦五说完匆匆离开,再次回来时,他的手里端着一杯龙井,提着一只暖瓶。他把茶递给识柔,再次开口:
“您怎么称呼?”
“我叫时柔。时光荏苒的时,柔情似水的柔。”
弦五听见这一句自我介绍,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他是弦五的时候,他只知道她叫识柔。如今她竟是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又很懊悔,如果当年她就这样介绍自己……
见弦五沉默,识柔再次开口:“先生又怎么称呼?”
弦五:“我,就叫我荏苒吧。任我行的任,然而的然。”
识柔:“任先生,刚才的曲子,是您自己所谱?”
弦五:“是我朋友作曲。”
识柔:“此曲甚雅,只可惜仅用琵琶似乎单薄。”
弦五:“此曲,原本需要两床古琴,一支短笛、一支洞箫,四人合奏。”
识柔:“原来不是琵琶谱。”
弦五:“嗯。”
识柔:“今日偶遇任先生,一曲《雨碎江南》让我念及旧人,可否借您琵琶也让我聊表心意。”
弦五:“没问题。”
弦五把琵琶递给了时柔,时柔认真摸了遍,问道:“任先生用五弦琵琶。”
弦五:“是。”
“时柔献丑了。”
弦五默默听完识柔一曲《断弦引》,泪水悄无声息地滴入了面前茶杯之中。
“滴嗒”一声,瞬间淹没在琴声之中。如果不是识柔虽戴着瞎子美瞳,实际看得清,她根本不会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识柔指尖的琴弦顿了顿,睫毛在镜片后颤了颤 —— 方才弦五垂眸时,她分明瞥见他下颌线绷得发紧,喉结滚了滚。识柔停下手中琵琶,正欲开口,却发现弦五突然起身匆匆离去。这可乱了她的计划。识柔连忙朝着离人方向,高声喊道:
“任先生……”
弦五:“我有急事。”
识柔:“您的琵琶。”
弦五:“就放那儿。”
识柔长叹一声,重新坐下,一边弹拨,一边唱了起来:
“雾黏衣,露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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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烟树认旧蹊,
琴声误客栖。
思无期,见无期。
欲寄青衫雪半泥,
雁回人未归。”
她指尖的力度比刚才弹《断弦引》时重了几分,琴弦震颤间,藏着一丝被打乱计划的烦躁 —— 原想借琴声试探他的软肋,没想到他会以 “急事” 为由仓促脱身。但转念一想,他的失态恰恰证明,那句 “时柔” 和这支曲子,终究还是刺中了他。
弦五倚在理安寺大门边那棵千年老树下,怔怔望着法雨亭中那陌生背影,是很陌生,很陌生了。她再也不是长发及腰,她再也不是衣袂飘飘。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女人,除了她拨起琵琶,除了她展开歌喉。
识柔歌声,引来了茶室老板娘。她站在大殿门口看了一会,又注意到树下那个人。她本想朝着弦五方向走过去,但是她看见弦五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拿出了手机。然后她的手机就收到了张春燕的消息:
【她走之后,替我收好琵琶。】
老板娘看完消息再次抬头,弦五已经不在了。
弦五离开之后,没有回春燕斋。他坐上车,就开始给陆羽鸿打电话。
陆羽鸿前一晚回玫瑰园,在他的秘密珠宝工作室做戒指做了一个通宵,才睡下没有几分钟,就被弦五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他当时那个火气,可是一个通宵积攒下来的:
“喂啊~干嘛啊,大清早!什么事情你等不到上午来说?一个一个没完没了的打!”
弦五:“你在家吗?”
陆羽鸿:“你是有病吧?不会又要找我喝酒吧?现在才几点啊!”
弦五:“急事找你。”
陆羽鸿:“来吧来吧。”
弦五:“十分钟后到。”
弦五很快就到了玫瑰园,陆羽鸿只来得及洗了脸换了衣服。家政服务一见主人下楼来,连忙就进了厨房准备起早饭来。陆羽鸿双眼浮肿,随意捋了捋头发,懒洋洋靠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弦五在他对面坐下,正欲开口,就见家政大嫂端上来两碗豆浆和一碟子桂花糕。
弦五:“你的早饭怎么就成这个了?”
陆羽鸿看见弦五一脸嫌弃的样子,就开口对大嫂说:
“给他下碗面。”
“拌面加个荷包蛋。”弦五补充道。
陆羽鸿:“给我冲杯咖啡。”
家政大嫂应声退下之后,弦五就急急开口道:“识柔来了杭州!”
陆羽鸿感觉有点懵,来了就来了呗。弦五在紧张什么?
弦五又追道:“她肯定有任务的。要出事!”
陆羽鸿:“你是怎么知道的?”
弦五:“她昨天在九溪跟了我一路,今天又偏偏出现在理安寺 —— 我晨练的时间、路线,她摸得一清二楚。”
陆羽鸿:“你觉得她来干嘛?找你?麻烦?”
弦五摇头道:“不确定。你觉得她会不会是来找我报仇的?”
陆羽鸿思考了一下,摇头道:“她应该早就知道是你动了时念,为什么要等五年才来报仇?”
弦五再道:“那她突然出现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陆羽鸿思索片刻后起身回道:“我一会去临安,你跟我去青山湖住几天。”
弦五:“这就是你的方案?让我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