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月亮,慢慢回头望

第8章 外婆的珍珠项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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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有一条珍珠项链,那些珍珠是人工养殖的,成色确实不佳。其光泽极为呆板、生硬,全然没有天然珍珠所具备的柔和与灵动之光。并且,由于时间久远,珍珠已有几分干瘪之态。珍珠的光芒宛如涂在表面的一层虚假釉质,只是单调、生硬地反射着光线,恰似一个个没有灵魂的玻璃球。然而,在这些珍珠中间,却夹带着一个和田玉弥勒佛。我记得那个弥勒佛,是我第一次挣钱回家时给外婆买的,价格虽不昂贵,但外婆却一直佩戴着。因绳子磨损,外婆希望我和母亲陪着她一起去找个小店,讨要一些红绳,将珍珠和弥勒佛重新穿起来。

晚饭后,我们悠然地在商城中闲逛。这是外婆出院后第一次出门,此时已临近正月十五,小镇上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新年氛围。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悬挂,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热闹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满满的新年气息扑面而来。

商城里也是一片喜庆的景象,五彩斑斓的装饰和灯光相互辉映。一般的金银珠宝店都提供编绳服务,于是我带着外婆和母亲来到了一家珠宝店。店里布置得极为精美,璀璨的灯光照亮了展柜中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一位笑容甜美、身着整洁工作服、举止优雅大方的小姐姐热情地迎上前来。店内的珠宝首饰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有精致的项链、华丽的手链、璀璨的戒指等,款式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外婆极其小心地拿出那串珍珠项链,那模样仿佛捧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珍视之情。我则转身向导购小姐姐说明我们的需求。

“能帮我们换根绳子吗?”

“行,没问题!” 小姐姐热情地回应道。

“你这珍珠不好,要不就只把弥勒佛的玉石做为主体编绳吧,会比较美观大气一点。” 导购小姐姐提议道。我仔细瞧了瞧那成色欠佳的一串珍珠,也觉得小姐姐的提议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小姐姐立刻拿出编绳让我们挑选样式,接着用剪刀将原珍珠项链解体放进珠宝盘子里。很快,在小姐姐的巧手下,新的玉石吊坠做好了。我付了款,拿着吊坠准备给外婆戴上。

然而,外婆突然变得极为激动,她大声喊道:“珍珠呢?” 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眼神中透露出慌张,那急切的神情仿佛丢失了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我解释说“这珍珠不好,不要了,外婆。” 我看着外婆不舍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这时,导购小姐姐也看出了外婆的不舍,“我们店里有很多款珍珠,要不看一看?”

外婆情绪激动得几近失控,大声嚷道:“不要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

“外婆,我们去看看这店里的珍珠吧,这个珍珠真的不好,我们不要了,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啦!” 我推着外婆准备跟导购的小姐姐去看别的柜台上的珍珠。我只以为外婆是节俭惯了,舍不得旧东西。推搡之间,竟不小心打翻了装着那些珍珠的盘子。一颗颗珍珠瞬间散落一地。外婆犹如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拦截掉落的珍珠,可还是有很多珍珠掉落在了地上。她的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不顾一切地去捡拾那些珍珠。

“我说了我只要的珍珠,我不要别人的珍珠,我只要我自己的珍珠。” 说完,外婆不顾自己的身体,开始着急地寻找散落的珍珠。她弯着腰,双手在地上快速地摸索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瑶瑶,你快把珍珠捡起来,回头我跟你说怎么回事!” 母亲急切扶起外婆对我地说道。

“外婆,你别急,我给你捡,别急,别急!”我看到外婆慌了,我也慌了起来。外婆这才出院,手术后的伤口肯定还没有完全康复,是不能做这种大幅度的动作的,这样大幅度的俯身捡东西我害怕她拉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旁边站着的珠宝导购小姐姐见状,也赶紧帮我们一起寻找散落的珍珠。

我们迅速地捡起了能看到的所有珍珠。外婆仔细地一颗一颗数,数得格外认真。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专注。

“外婆,我帮你数。” 我看着外婆急切的样子,虽然不明所以,但实在不忍心见外婆如此模样。

“55 颗。” 我跟外婆都在数,我拦不住她,便跟着一起数完了。

“不对,少了 2 颗!” 外婆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会?都找完了呀?”我惊讶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珍珠。

“不会错的,你们再找找,没有数错就一定是少了两颗。” 外婆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坚定。

我看外婆的神情不容置疑,便又数了一遍,还是 55 颗,那就是确实少了两颗。抬头看见外婆如此急切的神情,我们又赶紧搜寻了一遍。最终,在旁边的珠宝柜的缝隙里找到了少的那两颗。外婆看见找到了掉落的最后两颗珍珠,终于放心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然后,外婆跟导购姐姐说:“我只要绳子,麻烦你给我们点绳子,我拿回家自己串好就可以了!”

“是的,妹妹,麻烦你给我妈截长一段绳子,我们回家自己串就行了,再麻烦你找个袋子帮我们把珍珠装起来吧。” 母亲附和道。

我虽然不明白外婆为何如此慌张心疼那串珍珠,但从外婆的神情和举动中,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串珍珠对外婆来说意义非凡。

回去的路上,母亲缓缓地开口,为我讲述了那串珍珠的不凡来历。原来,那串珍珠是外公去世前,他与外婆一同领取的。那时,舅舅在城里购置了房子,便将外公外婆从老家接到了城里生活。

来到城里后,外公依旧热衷于在城中的小河边垂钓,而外婆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老年姐妹团。她跟着姐妹们学会了制作手工艺品,摆摊赚取零花钱,还会在各大超市搞活动期间,奋力去抢打折的生活用品。

说起那串珍珠,源于当时新开业的一家药店搞活动。每天只要去药店佯装顾客逛一圈,药店就会赠送一颗珍珠。不过,一个人一天凭借身份证只能领取一颗,并且每天仅有前 30 人能够领到免费珍珠。第一天,外婆听闻此事后便与姐妹们一同去尝试,幸运地领到了珍珠。回家后,她满心欢喜地向外公讲述这个活动。那是个严寒的大冬天,外婆每天早早起床,硬是拉着外公天天去药店当 “托儿”。无论天气多么寒冷,时间多么早,只要外婆有想法、想去做的事,外公都会放弃自己想做的事一如既往地先支持外婆。就这样,他们天天一大早就去领免费的珍珠,但也并非每天都能领到,有时候去的人多了,名额满了,便只能白跑一趟。然而,那个冬天,外公一直陪着外婆,坚持到药店送珍珠活动结束。

这57颗珍珠,每一颗珍珠都承载着外公与外婆的美好回忆,我怎能、又怎配替外婆做决定说不要就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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