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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叔在矿山里干活儿呢。”万俟丰挟了一块卤猪耳朵，放进嘴里慢嚼，“我们去年秋天的事儿，您也听说了吧？”</P>
万俟长老讪讪，没有搭话。</P>
“那件事之后，老叔就被罚去矿山挖矿。我还去看过他几次，给他送了点吃的。”</P>
万俟长老忍不住问：“你能看望他？”</P>
“能啊，贺岛主从没拦着，一开始就让我自由探视。”万俟丰苦笑，“最初两回，老叔怨气难消，见了我也不吭声。”</P>
当晚在造反夺岛的紧要关头，他先撤了，还抽走了大部分人手，万俟松不气不怒就怪了。</P>
何况后头贺灵川还作局离间他们叔侄感情、离间万俟松和佰隆人的感情。</P>
“后来我找了族中几个小孩子一起去看他。你也知道，老叔喜欢孩子。这一回，我送的酒肉他就留下了。”</P>
万俟长老哎哟一声：“那老犟头还有服软想开的一天？”</P>
“老叔也不是食古不化，只是那段时间肩上担子太重，难免偏激。贺岛主罚他去挖矿，对他未尝不是好事，正好卸去重任，安静度日。”</P>
矿山的生活又累又枯燥，正适合万俟松劳改反思。</P>
万俟丰对这叔叔太了解了：“只要不承担全族的重任，他的心结就能慢慢打开。我上个月还去看望过他，老叔好像吃胖了点。”</P>
万俟长老笑了笑，低声道：“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有关全族的出路。”</P>
万俟丰立刻端正了脸色。</P>
“我们被赶出雅国，阿通又不幸战死。这一族老小，今后……”</P>
两人都沉默了。</P>
佰隆族的出路，始终是个大问题。</P>
“我老了，捱不了多久，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万俟长老眼露悲伤，“阿丰，族人都信任你，所以我来问你，愿不愿意接过阿通的重任，守护全族安危？”</P>
当初和族里闹翻的是万俟松，不是万俟丰。</P>
万俟丰和原少族长万俟通的兄弟情谊，依旧深厚。</P>
这一次卢汀滩大战，万俟丰也是身先士卒、奋战在前，族中战士全都看在眼里。</P>
更重要的是，万俟丰在仰善群岛混得好、混得开，又得岛主器重，可不会坐视自己的族人被欺负。</P>
从方方面面来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P>
万俟丰立刻站起，肃声道：“万死不辞！”</P>
这个特殊时刻，他接过来的不仅是荣耀，还是更沉重的负担，因此他无需客套，只要表明心迹就够了。</P>
万俟长老眉头舒展开来，连说几个“好”字，又接着道：“还有一事。”</P>
“您只管说。”</P>
万俟长老的声音有点闷：“你愿意接任族长的位子，我们都很高兴。但、但是，族人的去留问题……”</P>
佰隆人在仰善群岛的休整只是暂时，他们今后何去何从？这问题早晚都要面对。</P>
他说“去留”，若是无心，怎么会带个“留”字？万俟丰一秒就听懂了：“恕我直言，牟国派百列来接应我族，只因少许愧疚和义务，哪里是真正在意？就算我族进入牟国地界，这几万人在哪里安顿、生计如何维持，依旧是个大问题。”</P>
佰隆部族从前亲近牟国，也受牟国扶持，反对现在的王室；雅国立国之后，当然要清算这笔旧账。</P>
所以牟国对佰隆族的境况还得负些责任。但这种不情不愿，万俟通和长老等领头人都可以感受得到。</P>
万俟丰继续道：“我们终究是外人，即便牟国有心，指定收容的地方官能不能善待我族？实属未知。雅国立国才多久，官僚习性就尽显无疑，您也见识过那许多腌臜；牟国可是有一百五六十年历史了，他们的官场作派能比雅国好到哪里去？”</P>
万俟长老点头：“百列也够呛啊。那位鹿庆浜鹿统领的确与我族并肩奋战，是个好样儿的。但我这些天在仰善群岛和刀锋港都打听过，百列家主的风评不好。并且百列这几年都顾不上自己的民生，哪里还有余力安顿我们？”</P>
牟国当初给佰隆族的选择，是牟国和百列择一落脚。</P>
但现在看来，两个选择都不怎么靠谱。</P>
从前牟国向佰隆族送钱送武器，满脸热情；如今佰隆族失势，牟国就爱搭不理。</P>
人走茶凉，世道如此。</P>
话说到这里，就差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万俟丰到底比从前长进，这时就沉住气，不肯首先破功。</P>
两人都低头喝酒吃菜，一声不吭。</P>
菜肴再丰盛，也架不住两个大肚汉你一下我一下。</P>
直到猪头肉边上的花生米都快被挑没了，万俟长老终于遭不住这份沉默的尴尬，喝口酒润了润嗓子：</P>
“阿丰啊，你接过的担子很重，咱这四万人的生计，今后都要交予你手。”</P>
万俟丰既然继任族长，为全族谋划未来就是他份内之事了。</P>
万俟长老一把就将责任全甩到自己身上，万俟丰毫不意外。他大大方方问道：“长老认为，咱现在借住的仰善群岛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