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临终托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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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宣判的那一刻，硬汉方楚天流下了眼泪，李艾芸却淡淡笑了，好似理应如此，更感觉是一种解脱。

方楚天从小就很喜欢李艾芸的笑容，甜美又动人，可这一次瞧着，却是又气又恨。

方楚天狠狠地抓着李艾芸的肩膀，平生第一次对她露出凶样，并命令道：

“李艾芸，你听着，我不准你放弃！你不可以认命，也没有什么宿命，你有我，还有白芷，你不可以丢下我们，就算我可以没有老婆，白芷不能没有妈妈！”

方楚天的悲伤，太过真切，深深刺痛了李艾芸。她顿时恍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得太封闭，只因为心中的爱而不得。可不论是否值得，她的确很对不起方白芷父女二人。

于是，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尽力疼爱方白芷，并暗自替方楚天留意合适的对象。

在频繁进出医院治疗的过程中，李艾芸遇到了护士林琳，并为她的善良、心胸宽阔所感动，更意外地发现，林琳看方楚天的眼神里，闪着微光。那种情不自禁流露的喜欢，令李艾芸很欣慰。于是，她经常为林琳和方楚天制造独处的机会。

李艾芸制造的机会，都很巧妙得体，方楚天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发现了她的小算盘。

在一次连续住院多日时，方楚天陪在李艾芸病床前，牵起她枯瘦的手，心中满是哀伤。这双手一直用针用灸治病救人，却终究救不了她自己。

方楚天紧握着李艾芸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沙哑，满是隐忍的痛苦。

“小芸，前几年盼着你能重新变得任性，那至少证明你恢复了活力。结果，你到现在反而任性起来，为什么执着地把我往外推？我们相识三十多年，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姓季的？”

许多年后，方楚天再一次在李艾芸面前提到了季长卿。只见她稍稍一愣，若有所失，但很快恢复平静，或许是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对于过往执着的事情，她终于看开了。

“天哥，我从未将你们比较过！他是我生命中偶然遇到的一朵昙花，短暂却美好，但并不属于我。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小时候有你陪我长大，长大了有你宠我任性，迷茫后有你常伴左右、不离不弃。如今，我已是油灯枯竭，纵然你们花大量的钱，给我找进口药，中西医结合的治疗，但终究只能稍稍延缓，没用的。我放心不下你，也放心不下白芷，你值得被人温柔以待一生，白芷也需要一个大度、善良的后妈，林琳是不错的选择，相信我。”

“你……你不许说这样的话！白芷只有你一个母亲，我也只有你一个老婆！”

“天哥，你是要我走得不安心吗？你是想我把这些年来连累你的内疚，都带到另一个世界吗？你不会对我这么狠的，对吧？你说过，只要我想的，你都会做到，你是唯一一个愿意让我任性一辈子的人，不是吗？”

李艾芸总是知道，怎么才能让方楚天缴械投降。果然，方楚天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头应下。

“还是那句话，都依你！”

“好，那你答应我，现在就试着跟林琳平心相处，不要觉得这是出轨，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让我看到你找到对的人，我才能走得安心。”

“小芸，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你难道从来没有打心底里当我是你老公吗？”

“天哥，对不起，我一直很想用心向你道歉。我明明给不了你全心全意的爱，却霸占了你这么多年，让你无形中错过了太多太多。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所以，我希望在我这个负担离开后，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新生活，不要再浪费你的幸福时光了。白芷现在小，也许不会懂，但等她慢慢大了，会理解的。就让我作为一个医生的冷静形象，留在她心底吧。至于我那些错爱、错付的傻事，我自私任性的荒唐，就别告诉她了。答应我，好吗？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任性！”

方楚天心如刀割，却也知道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已经习惯了凡事依着李艾芸，更不可能拒绝她最后的请求。看着她温柔却坚定的眸子，方楚天点点头，依然说了那句：

“好，都依你！”

后来的事情，不用方楚天再多说，方白芷也记得。

母亲弥留之际，第一次向方白芷提到了摩洛哥，那时候，她明明很平静，却又隐隐激动，而且满脸幸福。小时候的方白芷不懂，事到如今，才终于明白了一切。即使后来蹉跎痛苦了数年，但她根本不后悔，不后悔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心动的人。只可惜，情深缘浅。

消化了良久，方白芷才长叹口气，幽幽道：

“爸，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永远冷静自持，根本不是性格开朗的人，但她即便备受疾病折磨却也坚持出诊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也深深地感动着我。她离开得早，我心中意难平，便格外希望能追随她的步伐。然而最近，从不同人那里，我似乎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妈妈，反倒困惑了。她究竟是洒脱，还是傻？是自在，还是自闭？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爸，您才是个好男人，对于林姨，我，我很抱歉。”

方楚天无奈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方白芷的肩膀，多年紧张的父女关系，没想到竟然是靠撕破心底伤疤才得以化解。

“说到你林姨，这一次，你母亲看人的眼光没有错，她的确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人。知书达理、温婉娴静，能平心静气接受一切，只问付出，却不奢求回报。你一直对她冷淡，她却用最好的态度对你，有时候你真的过分，冷漠到连我都看不下去，她却总说你心里苦，由着你吧。她甚至觉得，既然你不愿意亲近她，那便让白予去亲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