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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思中学位于湘城西北部，学校的西面，有一片林子，林子后面是一栋实验楼，围墙外，是个小印刷厂。在李轻鹞的记忆里，当年经常有同学跑去那片林子散步、玩耍、吃零食。树林的范围一直蔓延到围墙外，还有同学会翻墙、翻铁门跑到印刷厂附近玩。</P>
李轻鹞有时候也会跑去树林里呆着，图个清静自在。后来，她和骆怀铮钻过三次小树林。</P>
不过别误会，两个好孩子的早恋，仅限于亲吻和拥抱。骆怀铮的手连她的衣服都没伸进去过。他要真敢伸，李轻鹞绝对会打断他的爪子。不过那时候，骆怀铮的眼睛，分明比太阳照耀下的溪流，还要热烈、纯粹、干净。</P>
七年过去了，印刷厂倒闭拆迁，不见踪迹。校外的树林也犁平了大半，新的住宅楼拔地而起。但校内的那片林子，依然郁郁葱葱，比当年还要高大茂盛。</P>
向思翎说，她把那块毛巾，装在一个玻璃瓶里，藏在了某棵树的树根下。</P>
然而那时，怀揣着秘密、内心挣扎的少女，实在太过慌乱，趁着夜色而来，明明记住了树的特征，再过些日子白天来，却发现完全找不到了。她挖了好几棵树，手忙脚乱，可树底下什么都没有。</P>
再后来，她就怎么也找不到了。</P>
“这大概是天意吧。”向思翎在审讯室里木然叹息，令刑警们难辨她这句话的真假。</P>
“如果隔了这么久，那块抹布还在，能找到它的，只有你们了。”她对刑警们这么说。</P>
丁国强当即下令，调集所有力量，挖地三尺，也要有个结果。</P>
这注定是个喧嚣的夜晚，德思中学后方的树林，被无数灯光照亮。刑警队开始一寸寸勘探每一棵树、每一捧泥土，每一个树洞甚至树上的鸟窝。</P>
向思翎记不清具体位置，如果他们运气不好，那棵树位于围墙外，早已被推平，那么他们今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P>
勘查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P>
小型挖掘器械、锄头、铲子、警犬……统统用上，光影交错，脚步纷沓。</P>
李轻鹞已经勘探了两棵树，树根附近全部被挖开，并无发现。走到第三棵树前时，她顿住了。</P>
这棵树有一截树根，暴露于地面之上，非常粗大，有一米多长。因为常有人坐，树根的上半部分变得光滑，是个天然的长凳。而头顶上，绿茸茸的树冠，几乎能遮住所有阳光，令这一个小地点，拥有着森林深处般的隐秘和幽静。</P>
李轻鹞没想到，七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P>
某些埋藏已久，久到李轻鹞以为已经不存在的记忆，就这么冲进脑海里。</P>
那是在初春的一个午后，太阳很大，所以一点也不冷。李轻鹞溜达过来，爬山坡消食。骆怀铮和她相隔5分钟出教室，走到山坡下，找到她，就拉住了她的手。</P>
李轻鹞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两人穿的都是厚厚的蓝白色冬季校服。骆怀铮里头是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还有瘦长的手指上，闪动着白皙清透的光泽。</P>
李轻鹞走到“老地方”——这段充当长椅的树根，舒舒服服坐下，骆怀铮就挨着她坐。过于宁静的环境，一开始还令两人有些尴尬。不过他们很快又聊了起来，就像在教室里同桌一样。</P>
“昨天晚上篮球赛，3班赢了5班，大比分。”</P>
“我就知道，那我们班不是要跟3班打？”</P>
“没错。”</P>
“咱班输定了。”</P>
“哈哈。”</P>
“晚上去食堂吃，还是去校门口？”</P>
“门口吧。”</P>
“想吃什么？”</P>
“吃什么不重要，你没发现，咱俩一块去食堂，看我们的人好多吗？主要是看你，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P>
骆怀铮被她逗乐了，偏头盯着她洒脱随性的神色，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怀璧的人明明是我。”</P>
她就瞥他一眼：“呦，这句情话说得不错。”</P>
两人确定关系其实没多久，她大大咧咧，骆怀铮却被“情话”二字惹得脸颊泛红，大名鼎鼎的学神少年一高兴，就跟个二傻子似的，换坐为蹲在树木上，从旁边扯了几根草，又心情很好地丢掉。</P>
“印刷厂那个老钟还挺漂亮的。”骆怀铮伸手一指，李轻鹞转过头来，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对面楼顶陈旧破败的钟。少年却趁机探头，在她微微泛凉的脸颊上，“啵”了一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