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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棒未曾停歇,力道不曾衰减。
狡鼠挥舞着短棍。
他的棍法依旧凌厉,呼呼生风,每次挥棍前必先扬手蓄势,再如绷弓般弹射而出。
他的钢棍亦坚硬无匹,比以往的使得木棍都要顺手,都要坚固。
他下手也如往常一样,招招阴狠毒辣,角度刁钻。
可他的汗却淌了下来。
他浑身的本领都已尽数使出。
但在这白色大衣的男人面前,一切都变了。
他的棍法像是成了杂耍,仿佛用不用都无所谓,蓄势和不蓄势都没区别。
他的钢棍好似还没以前的木棍好用,砸下去,就像砸在了一块岩石上,他手震得发麻。
纵使他下手再狠毒,角度再刁钻,这个男人都纹丝不动,他忽然感觉自己简直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一道50米高的巍峨城墙!
他汗流不止,冷汗!
亚伦冷眼瞧着他。
换作以前,一旦有人这样俯看他,他脑顶就会冲上一股怒气,誓要给他好看。
可现在,他非但怒不起来,心底更是不可遏制地蔓延出一种难言的恐惧。
他迅急地挥舞着短棍,试图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躁不安。
但,毕竟他不是巨人,没有持久的耐力。
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格瑞的心脏却越跳越快,狂跳不止。
他虽没有在数,却也知道五十棍将尽。
这五十棍,本就是奔着打死亚伦去的。
锐器伤皮,钝器伤骨。
钝器虽没有锐器致命,但寻常人只吃一棍,便会忍不住凄惨嚎叫。
可眼前这男人,莫说惨叫,就连表情也未曾变过。
那可是钢棍,不是棉花棒啊!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剧烈,这是害怕吗?
他竟对平民产生了害怕?!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格瑞握紧双拳,朝着狡鼠嘶声怒吼道:
“狡鼠,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是中午没给你吃饱饭么,给我用力打,使劲打!骨头打不断,就朝脑袋打,朝眼睛捣!”
“少爷,万万不可啊!这样会出人命的,那可是士兵啊!”老管家急忙上前,劝阻道。
“士兵,士兵算个屁!更何况是区区训练兵!你知道我爸每年给兵团拨了多少款吗?!没我爸,这些士兵早就饿死了!”
格瑞一把推开管家,对狡鼠厉声道:
“狡鼠,不用担心后果!不过是死一个训练兵,没什么大不了的,打,给我往死里打!”
“不要啊!”赫里斯塔慌忙大声叫道。
“他是你什么人,你非要护着他?!”
格瑞咬牙道,目中露出血丝。
“我也是训练兵,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想打,就连我一起打吧!”
赫里斯塔紧抿着唇,眸中透着倔强与坚定。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和他一样是平民?!”格瑞脸色青红交加,气急道:“巴特,给我蒙上她的嘴!”
被唤作“巴特”的壮汉闻声点头,一张岩石般雕成的脸转向不远处的衣服货架。
他强硬地拖拽着赫里斯塔走过去,随手扯下一件衣服,撕下一串布条,蒙住了赫里斯塔的嘴。
格瑞这才心里缓和了不少,他再度对狡鼠发话道:
“不用管她,给我把那小子打死!后果我来承担!”
听闻此言,狡鼠的神情由阴晴不定转为了一种奸诈阴森的诡笑,就像解开了最后一道枷锁。
他摩挲着光滑的棍身,在掌中拍击几下,鼠一般阴险的三角眼,转动着,目光最终定格在亚伦的下半身。
一个男人,也许可以将四肢的肌肉锻练得如铁似刚,坚韧无比,但那个地方,是绝不可能锻炼到的。
他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骤然抡起短棍,朝亚伦胯下狠狠砸去!
赫里斯塔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阿尼已忍不住要冲出,但她深知已来不及。
她紧合双眸,扭过头去,唇瓣已被咬出了血。
钢棍,实打实地命中。
但并非胯下,而是挡在其前的拳背。
狡鼠的眼神变了,充满惊惧。
他收回手,其手中,以钢铁打造的短棍已然变形,竟成弯折状态!
“这……这!”狡鼠脑子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现况。
紫色的虚影在亚伦身上若隐若现。
亚伦自他手中取过弯曲的钢棍,两手将其进一步扭成麻花,随后松手,任其自由掉落。
扭成一团的钢棍掉在地板上,发出“哐啷”的脆响。
“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低沉厚重的语气,仿佛能将人活活压死。
狡鼠一屁股跌在地上,不敢再动,但浑身的肌肉却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障、障眼法,一定是障眼法!
格瑞心中笃定。
“废……废物,真是废物!”
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格瑞恨声咒骂了一句,望着安然立在原地的亚伦,高声道:
“巴特!你去撞他!我还不信了,这家伙真就像块石头一样不动!”
名叫“巴特”的壮汉颔首,又从方才的衣服上撕下一串布条,继而把赫里斯塔的双手紧紧绑在了货架竖立的支杆上,然后走向亚伦。
此人体态高状魁梧,一块块精悍的肌肉如钢铁浇铸般紧实有型,每踏一脚,地板便微微震颤。
突然间,他加速了,硕大的身躯奔跑起来,好似一头冲锋的巨熊,整个地板都在剧烈震动!
嘭!
一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亚伦应声倒飞而出,哗啦啦撞碎了镶在墙壁上的展示玻璃,跌在店外。
他的脚毕竟不是镶在地里的。
巨大的动静已引来了人群,但他们,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坚硬的石砖地上,亚伦仰面躺着,周围满是碎裂的玻璃渣子。
背脊是冰冷的,额头上却是温热的。
眼前已模糊,他已能嗅到血腥气。
亚伦右手在一旁的地面上摸索着,拾起一块稍大点的玻璃碎片,举在眼前,用镜面正对着自己。
镜中的他额角覆着血红,眼皮划开了一道口子,只差一线,他就要永久失去一只眼睛。
好好看看你自己,他对自己说。
这就是你这松懈的下场。
这两年间,稀松平常的日子过得太多了,但这就是你松懈的理由吗?
不,不该是。
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还远远不到松懈的时候!
他捏紧了玻璃碎片,鲜血自掌缝沁出,顺着臂肘滴落而下。
“咔咔…”
碎片再碎,已被他整个手掌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