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文盲的生产队里,话都说不清楚,道理都讲不明白,数字都认不全,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生活在这里,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出路在哪里?
队员们看到的唯一希望,就是像潘腾这样,飞出了山沟沟,功成名就地回来了。
要想留住人,首要解决大家的吃饭穿衣问题!
饭从地里种,衣服从地里长,一切都离不开土地!
潘腾上山下山,就像小时候饿得两眼昏花,就会上山去找野果子吃。
山下的地都已经种上了,只能找更多的地。
他一厘地一厘地地凑,他一分地一分地地找,凑给大家。
上山种地不容易,要开路,他就挽起袖子、抡着锄头开山拓路。
有了路,还需要水土,他就开始物色水库的位置、、、、、、
一双手,磨掉了神枪手的老茧,磨出了开路先锋的老茧,同样也磨出了队员对他的信任。
最开始,没人理潘腾这个疯子队长,潘腾就卷起袖子自己划线,发动全村唯二的两个党员,也就是他的发妻段云帆,开始夯土垒石,修建梯田。
队员们就在一旁看着,看潘腾的笑话。
当地一家队员分到了这份不足两亩地的田地,队伍扩大了,第二家,第三家、、、、、、
直至全生产队都加入进来,直到水库蓄上水,大家有了新的纳凉去处,孩子们有了游泳玩水的新地方。
打得一拳开,局面顿时不一样。
田地有了,水土有了,能吃饱了,能穿暖了,潘腾不满足了!
他要激发大家更多的热情,就必须让大家觉醒,不再浑浑噩噩。
那段时间,潘腾白天带着会计修水库,晚上和会计轮流教授大家文字和算术。
夜校没有一个村民,勤学的孩子来借烛光读书。
潘腾就对着这些孩子讲,孩子们的父母站在外面,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说说笑笑,或是围在一起抽着老汉烟和卷烟。
偶尔投来的目光,是羡慕,是希望。
潘腾知道他们心中的顾忌是什么,老子和儿子坐在一个学堂里,辱没学问了。
潘腾把他从部队那一套扫盲的方法拿出来,每个字写在墙壁上,刻在石头上,标注上读音,只要队员们经过,就能学习一遍。
晚上的夜校也不中断,每晚十个字到二十个字,对着课堂外的他们讲解。
到下雨,他们站到屋檐下,到寒冬,他们站在夜校后面,直到他们坐在夜校最后一排。
认识字了,可以看书读报了,队员的思想觉悟也随着潘腾教育的深入而慢慢提高。
正当大家的日子蒸蒸日上的时候,潘腾被调到了镇上,去研究生产化肥、、、、、、
大概七十年前吧,潘腾与认识了14年、相处了4年的段云帆结婚了。
一想到发妻,潘腾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不是那么疼了,猜测可能是降低到中度疼痛了。
潘腾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段云帆的场景。
那是1935年仲春的午后,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同样冒出来的还有一个可爱的脸蛋,那一瞬间,潘腾记住了这个名字叫段云帆的女孩,是父亲大人好友的三女儿。
母亲大人特别喜欢这个活泼的女孩子,有意要收她做干女儿。
潘腾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学业繁重,潘腾只想找一个机会离开学堂,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有了一个妹妹,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潘腾在醉乡楼吃了一顿大餐,里面的酱猪蹄至今难忘。
这个妹妹不是那种贪玩的女孩,平时的她温婉娴静,喜欢拨弄父亲大人的古琴,母亲大人便经常教导她弹琴,潘腾则只能站在院子里背诵诗文。
她的琴声悠扬,总是会让潘腾忘记刚刚背诵下来的课文,从而会挨父亲大人的板子。
但潘腾从不怪她,这是自己不专心的问题。
父亲大人也会打趣:“潘腾,有朝一日,你把云帆娶回来,如何?”
潘腾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将脑袋埋进书本里。
引来父亲爽朗的大笑声音。
之后,段云帆又回到原家庭,渐渐少了来往,直到潘腾参军归来,考上了复旦大学,遇到了未来的岳父段浪省。
从那之后,潘腾和段云帆的接触再次慢慢多了起来,尤其是接触了进步思想后,潘腾感觉自己和段云帆除了音乐之外,还有众多的共同话题。
国内战乱,潘腾谨记护他一命的老班长的话,他发愤图强,考上了清华大学的庚子赔款公派留学,开始了求学之旅。
1944年至1947年的三年,是时代巨变的三年,也是潘腾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
一百年前,潘腾出生在SH市HP区黄坡南路374号附近的一座石库门式的楼房中,呱呱坠地的他从未设想过,他会见证中华民族从百年风雨飘摇到伟大复兴的过程。
回忆婴儿时期,那些没有形成记忆闭环的破碎记忆涌现出来,父亲大人年轻英俊的面容上胡茬贴在脸上的刺痛感,母亲大人温暖舒适的怀抱形成的温热触感,身体在子宫中生长的撕裂感,所有记忆就像尘封的宝盒被打开一般,分毫毕现!
直到潘腾用另一个视角看到了一个尚未形成心跳的胚胎,记忆至此到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