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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整日愁眉不展的玉掌柜截然不同，孟昭这些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日她正挽着袖子，在茗香楼后院带着伙计们垒面包窑，直到苏梦匆匆赶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那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解下沾满泥点的围裙，又将手上脸上的泥巴清洗干净，换好衣裳后，她在茗香楼雅间沏了一壶雨前龙井，茶香氤氲间，门外响起了迟疑的敲门声。
"进。"孟昭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门外的人却像被钉住了似的，迟迟不敢动作，苏梦冷着脸道："方才不是说得挺好的？这会儿倒不敢见掌柜的了？"
那人眼眶倏地红了，手指绞着衣角推门而入，孟昭正在茶案前斟茶，抬头时眉眼温和："青栀来了，快坐。"
那姑娘只敢挨着椅子边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活像只受惊的鹌鹑，孟昭将青瓷茶盏推到她面前，青栀忍不住说道：“掌柜的，是我对不住你。”
孟昭笑道：“没事，这有什么对不住的，你是来给我做工，又不是卖身给我，想离开，我还能绑着你不让你走么？”
谁知道这么一说，青栀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一旁的苏梦看不过眼，冷笑道：“哼，你还在这哭上了？青栀，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掌柜的头一回见你，瞧你眼圈红肿，问你怎么回事，你说你母亲生病了，没钱看病？
那时候铺子还没开业呢，你还是个学徒，掌柜的直接就借了你二两银子！让你带你娘去看病，现在，第一个月工钱才发多久？你才刚把那二两银子还上，你就要走，你对得起掌柜的么？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青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掌柜的，是我对不住你，当初要不是你，我娘可能就要病死了，可我却…，都是我的错。”
孟昭递了个帕子过去，“擦擦眼泪，别哭了，虽说苏梦说的这话，有些不太好听，但青栀啊，你今日这事做的，确实寒了我的心。”
青栀的呜咽声骤然增大，孟昭没有再继续劝她，而是冷脸瞧着，珍宝阁开业一月出头，铺内的伙计一直相安无事，可五日前，忽然有两个伙计一道说要离开。
虽说有些讶异，但孟昭也没有过多阻拦，毕竟出来做工，本就是互相选择，况且铺内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忙，闲暇时间很少，而且也经常需要加班。
哪怕她加班工资发的十分丰厚，但或许就是有人不习惯这样的工作方式，她完全可以接受，所以员工要是提了离职，她也不会追根究底去问原因，顶多就是问下是否考虑清楚了？如果还是决定要走，那她也不拦着。
可这么短时间内，已经是第三个人了，不由得让她有一种不好的猜测，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孟昭忽然道：“青栀，你还记得吧，当初进店的时候，咱们曾签过一份契约，你从我这离开后，两年内，是不可以在胭脂铺做工的。”
青栀猛地抬头，通红的眼里满是惶恐，“天地良心！掌柜的待我恩重如山，我若去别家铺子，叫我天打雷劈！”她急得都破音了。
孟昭凝视她片刻，看她眼神真切，仿佛真怕自己误会一般，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了些，给她续了一杯茶水，“哭得嗓子都哑了，润润喉。”
青栀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孟昭看她神色缓和后说道：“既然你不是去旁的铺子，那能不能跟我说下，为什么要离开么，是不是我这铺子哪里做的不好，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可以说下，我后头也好改进。”
青栀急忙摆手，“没有的，掌柜的，珍宝阁是我做过最好的铺子。”
“既然我这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我，我就是觉得有些累了，想歇歇。”
孟昭眸光倏地一凝，若是旁人这么说，孟昭可能还会相信，可青栀家里不仅有生病的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他爹一个人养活不了全家，现在就指望着她多赚钱呢。
从前需要人加班的时候，她为了赚加班费，总是第一个举手，而且上班的时候积极性很高，经常是第一个到店的，现在她说觉得太累了，想歇歇，她不信。
“青栀，你应该能瞧的出来，我很看好你，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把你调到二楼，所以，你不要用这些话糊弄我，好么？”
听到孟昭这么说，青栀的愧疚感越发强烈，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掌柜的，我离开后，不会去其他的胭脂铺的，我，我是要卖身进府了。”
“卖，卖身？为什么！”孟昭有些惊讶，卖身向来是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做的事，青栀家里虽说困难，但她在这里做工，基础工资加上加班工资，还有将来会有的提成，怎么说也是不少的，怎么会去卖身。
青栀哭着说道：“我哥哥要念书，家里的钱实在是不够，爹娘就让我先卖身进府，等将来哥哥考中，就再赎我出来。”
孟昭没想到实情竟是这样，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三个人接连辞职，只是碰巧，孟昭继续问道：“你要卖身到哪个府邸？”
青栀头埋的更低：“城东的崔，崔府。”
听到这个姓氏，孟昭脑海中灵光乍现，崔府的夫人，正是铺子里的熟客，这几日她来铺子里做护理，苏梦都是安排青栀给她做的。
孟昭恍然大悟：“呵，竟是这个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