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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治国,河州平台镇,二月初五,阴雨。】
青袍小道士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连下数天的冬末绵雨,深吸一口气,接着在【问心】笔记上写道:
【师父,下山半月有余,徒儿无所事事,曾向周边村民打听,他们不曾听闻紫山极道观,徒儿怀疑师父你又骗我了!】
【听此消息,徒儿曾折返而回,您的坟头还在,那三间屋舍也在,只是屋内器具上落满了灰尘,为此我又打扫了一遍,哦对了,道观外的那棵老树也在,师父你没有骗我,可是为何周边的人都不知晓我们的道观呢?】
小道士顿了顿,嘴角挂笑,接着写道:
【师父你曾说我悟性极佳、天性聪慧、骨骼精奇、有气冲妄破天灵之资,徒儿实在愚钝,世间不都一个样,何来的长生法?】
【还请师父在天之灵,能为徒儿托梦解惑。】
小道士眉目清秀,盯着眼前茶杯许久,接着埋头写道:【徒儿周圆,想师父了!】
茶摊外面刮起了风,如牛毛一般的细雨随风飘落。
茶摊的老板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家,雪白的山羊胡有些微翘。
见外面起了风,便开始着手收拾靠近茶摊外围的桌椅和茶具,因为没人会坐这样的位置。
周圆侧头盯着茶摊老人家,犹豫许久后,在问心笔记上补充一句:【茶摊的老人家已经很老了,就像当初的师父,腿脚力气有些不够用了,徒儿只是看着,并没有帮忙,因为我帮了老人家,老人家会不收我的铜钱,徒儿本不善推辞,师父是知道的。】
老人家收拾完后,对着摊内唯一一位顾客提醒道:“小道长,要下大雨了嘞!”
周圆回过神,饮了一口苦茶,点头说道:“我这就走。”
老人家尴尬一笑,来回搓着粗糙的双手,说道:“老朽不是赶小道长走,只是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小道长衣衫单薄,可有落脚之处?”
周圆放下茶杯,点头说道:“多谢老人家,我得尽快赶回了。”
周圆收拾好个人物品,放下两枚铜币,便冒雨匆匆离去。
待到老人家收拾茶具时,却是一愣。
半杯茶还是热的,他清楚的记得,自打小道长来,已有半个时辰,期间他未曾添茶。
在这冬末之际,半个时辰,哪有未凉的茶?
“原来小道长是高人啊~”
茶摊老人家看向周圆离去的方向,陷入迷茫,前方路上已无人影。
......
平台镇不算小,约有三百户人家,在镇子北头,有一破败庙宇。
这是周圆的落脚之地,庙宇内并无神祇之塑像,庙内空空荡荡,他在这里已待一日。
庙宇内,还有一流浪汉,高高瘦瘦,总是神智不清,嘴里常常念叨着什么,无人能听的明白。
路过馒头铺时,周圆买了两拳头大的馒头,自己一个,流浪汉一个。
流浪汉衣衫破烂,一手抓着馒头往嘴里塞,一手抓痒,自是虱子在作祟。
周圆也未曾去管,因为虱子也是生命,一旦离开流浪汉,它们会死。
周圆并没有急着吃馒头,而是闭目打坐准备入定感悟。
但这一次,周圆迟迟未能入定,莫名想起了紫山极道观的往事,师父道号子元,一位慈祥而又没本事的落魄道长。
据师父子元所说,他是上一任道长子路捡来的,一辈子就出过一次山,正是去年秋末,他下山遇到了周圆,接着两人回了紫山。
恰逢年关,师父子元道长归天了。
他将师父埋在了后山,师父曾说:子路道长就埋在那里,他想待在其旁边作伴,也好服侍子路道长。
师父子元道长见到他周圆时,周圆痴痴呆呆,他似乎什么都不懂。
唯一记住的是自己的名字:周圆。
为此子元道长便赐他道号:子方。
周圆早已不记得那些久远之事,因为每过一年,他的记忆便会消散。
他只能记住一年内的事情,在师父子元的提醒下,他养成了写札记的习惯,最开始每日必写,那些琐碎事都会记录在册,再往后,他只写大事要事,也开始写自己的心得和疑惑。
师父子元道长说:只有他修成长生法,才会完完整整的知道自己。
而下山游历,便是子元道长的临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