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 强弩
夜幕深沉,如墨般浓稠地笼罩着大地,黑暗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寂静,唯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出夜的死寂。石原信眉头紧锁,神情冷峻,他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大手一挥,率领着他的三十六联队第一大队,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目的地奔袭而去。一夜的长途奔袭,士兵们的脚步略显沉重,可他们的眼神中依旧透着军人的坚毅。于三月一日凌晨三点,他们终于绕道抵达了火车站北侧的中兴路。
到达之后,石原信的脸上没有丝毫松懈,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大声吼道:“进攻,不要给支那人喘息的机会!”士兵们也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水,立刻向着中国阵地发动进攻。
防守火车站北侧的是义勇军保安第一师第三团,团长丧门星,他身材魁梧壮实,脸上一道显眼的伤疤,此刻正紧握着拳头,眼神中透着坚毅与警惕。他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凭借着勇猛无畏的表现,从一个小队长直接被提拔成为团长的。保安师没有旅级编制,一方面是因为缺乏优秀的指挥官,另一方面,刘国梁认为一师三团这样的编制,犹如一颗孕育着重装合成旅的种子,潜力无限。
“小鬼子上来了,小鬼子上来了……!”侦察兵小猴子,脸上满是惊恐与焦急,他一边连滚带爬地跑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甚至慌乱中拿出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哨子,使劲地吹着,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骤然响起,小猴子的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他手中的哨子又轻微地响了几下,最终,他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猴子,猴子…..!”战友们的呼喊声中充满了悲痛与震惊。不过,因为有猴子的提醒,一大部分战士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进入了战斗岗位。
“啪…..!”狙击手叶良舟,此刻正趴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紧紧地盯着瞄准镜,手指轻轻扣动扳机,随着这一声枪响,彻底把第三团的战士们从松懈中唤醒。
“赶紧给老子起来,你们这群瘪犊子,小鬼子子上来了。”丧门星满脸怒容,沿着战壕一路跑一路喊,一边还连踢带骂。新兵实在太多了,他们的警惕意识太差,他只能一个个地催促。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
日军发起了冲锋,他们端着枪,弓着身子,如饿狼一般迅速逼近。一个冲锋的距离,就已经距离三团战壕只有两百米。此时,义勇军的火力点也开始喷吐火蛇,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日军。
由于周边建筑废墟成堆,砖石瓦砾散落一地,实际上重机枪在这狭窄且复杂的巷战环境中,发挥的威力十分有限,而且还特别容易遭到日军掷弹筒的攻击。所以,除了有碉堡的关键地方,大部分防线都没有部署重机枪。但好在三团的自动火力占据优势,所以即便日军冲了上来,突击队也能暂时拖住他们。
三团突击队队长孟不凡,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那张原本青涩稚嫩的脸庞,如今已经变得胡子拉碴,眼神中满是历经战火洗礼后的坚毅。他紧握着手中的枪,看着不断靠近的日军,大声向自己的队员呐喊道:“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不怕……!”将士们齐声怒吼,声音响彻云霄,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无畏与坚定。
“好,现在跟着我冲,我要是死了副队长接替我,以此类推,记住我们义勇军中没有懦夫,胆敢后退者杀无赦。”孟不凡的声音坚定有力,如洪钟般回荡在战场上。
“是…..!”队员们齐声回应,声音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孟不凡又看了看身后的两名督战队,那两名督战队成员身姿挺拔,一个立正,然后齐声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将士们,为了我们的家园跟着我冲。”孟不凡说完,猫着腰,如离弦之箭般带头冲了出去,战士们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向着近在咫尺的日军发起了反冲锋。
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突击队成员几乎都是这一个多月来幸存下来的老兵,他们的战友都死在了日军的枪口下,而他们却顽强地活了下来。此刻,复仇的火焰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他们知道,是时候为逝去的战友报仇雪恨了。
一个突击小队成员三十人左右,配备五把MP18冲锋枪,三挺捷克式轻机枪,以及人手一把镜面匣子,这火力配置不可谓不强。
突击队的近战火力优势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照面,十几名小鬼子就被密集的子弹撂倒在地。五把冲锋枪和三挺轻机枪形成的强大火力网,压得日军根本抬不起头。他们只能趴在地上,偶尔胡乱地开枪还击。
突击队其他成员立即扔出手榴弹,一颗颗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在日军中间炸开,火光四溅,伴随着日军的惨叫。有的队员干脆直接冲过去,双手紧握着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拍向鬼子的脑袋。
三十名突击队在日军的阵地里左突右砍,如同一把把利刃插进日军的心脏,使得日军原本整齐的进攻队形被逐渐打乱。他们的脸上满是凶狠的神情,眼中只有一个信念:杀光这些侵略者。
但石原信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很快就调整了战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大声下令让一个小队的鬼子拖住孟不凡他们,其他日军则绕过去继续加速进攻。
十分钟过去了,战场上形成了独特的一幕:日军如潮水般不间断地向前进攻,一路势如破竹;而三团突击队则跟在日军屁股后面一路追赶,双方的身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交错。
“赶紧让师长派兵增援,我们守不住了。”丧门星满脸是血,头发凌乱,他心急如焚地对着通讯兵大喊。三团三千多人,日军只是一个冲锋,他们的战线就迅速崩溃了。
战士们不得不边打边退,大部分新兵因为紧张和恐惧,没来得及开几枪就被日军爆了头。后来,他们干脆就不开枪了,双手紧紧地握着兵工铲,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日军,等着日军靠近,然后跟对方拼刺刀。
显而易见,日军的拼刺技术那是一流的,他们步伐稳健,刺杀动作娴熟。战场上,一路上满是义勇军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而日军仅仅伤亡了不到两百人。
这两百人中有五十多人是突击队干掉的,还有五十多人是重机枪火力干掉的,其他百来人中,大部分是义勇军战士抱着必死的决心,紧紧地抱住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杀掉的。
现在三团仅剩八百残兵,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着不屈,死守着火车站最后一个街口。后方火车路过的声音,日军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仿佛在提醒着他们,胜利就在眼前。
“吆西!勇士们火车站都在前方三百米,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它。”此时的石原信浑身是血,黄色的军装已经被鲜血浸透,几乎看不见原来的颜色,他手中的军刀还在不停地滴血。他的脸上满是狂热与兴奋,仿佛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
其他日军目光如炬,从他们疲惫的脸上看得出,他们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十分疲劳。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又看到了坚毅和兴奋,因为目标就在前方,他们甚至都可以看到火车铁轨以及火车站台堆放的物资装备。
“司令不能再等了,我敢肯定北边的小鬼子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支强弩,只要我们拦下这一支箭,那么日军就会撤退。”火车站指挥部内,参谋长秦明夏眉头紧皱,神情严肃地对刘国梁说道。两人正在进行最后的商讨。
“那我就亲自带着三千老营过去,前线指挥权暂时交给你。”刘国梁一脸坚定,他迅速戴上钢盔,然后手提冲锋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二愣你要是挡住小鬼子,晚上我带你去见女学生。”最后一道防线距离火车站一百米,刚好由两栋大楼组成了一个坚固的火力点。二愣作为三团老牌机枪手,此刻正紧咬牙关,全神贯注地守在重机枪后面,他的眼神中透着无畏与坚定。由于有重机枪的压制,所以日军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日军试探着进攻了几次,每次都丢下十几具尸体,无功而返。石原信看着眼前的两栋大楼,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两栋大楼十分棘手,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五分钟后,日军开始发射烟雾弹,一颗颗烟雾弹在大楼周围炸开,瞬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打完之后,他们继续冲锋,这次可不是试探性进攻,而是全力一击,一个中队的小鬼子嗷嗷叫着,端着枪,疯狂地冲了上来。
因为烟雾弥漫,声音四处回荡,给机枪手的射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们只能凭借着感觉,朝着大致的方向射击。
日军见射击距离够了,开始用掷弹筒炮击火车站大楼,炮弹呼啸着飞向大楼,爆炸声震耳欲聋,扬起大片尘土,以此来造成恐慌。
但实际上,第九师团的重炮每天白天都会炮击火车站,铁路是白天被炸,晚上就立即修好。自从日军退到闸北一线之后,现在火车只会在晚上来上海,白天根本不敢靠近。
烟雾弹的作用很大,越来越多的小鬼子借着烟雾的掩护,逐步靠近机枪手所在的大楼底部。
明眼人都知道日军要用炸药包炸塌大楼,但两名机枪手依旧坚守在岗位上,他们的脸上满是决绝。因为丧门星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在增援部队没有到达之前,不得后退一步。他们的手指紧扣扳机,眼睛死死地盯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准备随时给予敌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