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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快看!蒙脱城到了!”
前行的马车上,牵着马缰的孩童看着远处逐渐浮现出的连绵城墙,一把推醒了在旁仰面睡午觉的汉子。
云州,曲古大草原,时值七月,正是这片大地最为草茂水美,生机勃勃的时节。翠绿的平原丘壑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舒缓和煦的风儿吹来,伴随着青草的清香,让人自心底散发出慵懒的情绪。
蒙脱城,云州北部最大的城池,也是北境最大的苍蛮部落龙狄部的都城。千年前,苍蛮族先祖自西方的瀚海走廊迁徙至云州草原,并在此繁衍生息。其族群经过数百年的漫长时间,逐渐依靠广袤的草场成长为云州草原上的庞大部族,并且分化出了诸多苍蛮部落遍布云州草原。
直到百年前,世代居住在曲古大草原的龙狄部面对其余部族的吞并围剿,于灵郭河以少胜多大败苍蛮龙头灭里部,迅速击破了其余部落的联军。之后的十年间,龙狄部迅速壮大,铁蹄席卷苍蛮诸部。一统草原之后,龙狄主君元渺·铁纳克召开杜尔硕大会,加封苍蛮族初代大汗主,且在灵郭河畔开始兴建都城龙庭蒙脱。一时,沉寂了数百年的草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之景。可是,初尝征服快感的苍狼子嗣可不会按捺下嗜血的野心,雄心勃勃的可汗将他的目光望向了南方的辽阔大地。
可南方的土地并非无主,哪里同样栖息着农耕为生的华族人与他们的王朝,立国已逾六百载的辰朝政权牢牢掌握着草原以南辽阔大地的统治权。
辰朝霁光帝景佑十八年,也就是五十年前,蒙脱城建成,达成了苍蛮族无上功业的元渺大汗大手一挥,于是不计其数的控弦勇士大举南下,直逼大辰朔州卫的镇北雄阙——龙荒关。苍蛮诸部在元渺的命令下倾巢而出,聚集了将近十三万大军包围了龙荒关城,关城中的几千驻军在苍蛮大军的眼里不过是随时都能碾成齑粉的土鸡瓦犬,而那素有“镇岳”之名的朔州防御使岳横江在一世天骄的元眇大汗眼中也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他相信,蛰伏了千载的苍蛮人定能在他的麾下席卷六合,攻入曜京,建立起属于苍蛮人的万世王朝。
可大汗却没想到,龙荒便是他的首度折戟之地,朔州防御使岳横江在上任之初便在暗中观察云州草原的一举一动,龙狄部统一苍蛮诸部的消息自然瞒不住这位镇北宿将,面对可能的苍蛮大举南下,他一直致力于修筑防御工事训练精兵与建立起针对苍蛮诸部的情报网络。在元渺大汗的大军刚刚动身之时,岳横江就做好了整军备战的准备。
于是乎,龙荒关下,苍蛮诸部付出了近乎两万人的惨痛代价,竟是撼动不了龙荒关城分毫,关城内的士兵在岳横江的亲自指挥下,抵御了苍蛮军队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更是斩杀了两位苍蛮大万户长。在鏖战了将近两月后,刚凝聚起来的苍蛮部落由于惨重的伤亡更是有再次分崩离析的预兆,这使得元渺大汗急得焦头烂额,他实没有想到这小小关隘竟难啃至斯。出乎意料的是等来了九边诸镇援军的岳横江竟然向苍蛮帅帐提出了决战的邀请,这让元渺大汗大喜过望,因为他认为孱弱的华族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苍蛮铁骑的冲击。
于是两军于龙荒关前的九原野上展开了决战,可是自信能摧枯拉朽击溃辰军军阵的苍蛮铁骑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由曜京论战院研发的针对苍蛮骑兵的决战兵器“破蹄钧雷”,苍蛮族古谚语有云“破蹄之雷,碎骨之怒。”当破蹄钧雷的炮火喷射而出时,苍蛮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一触即溃,密集的铁片与火蒺藜撕开了马匹与骑兵们的血肉,仿佛苍蛮传说中的死神“破蹄者”(Kharak Tor)降临世间,收割生灵。决战的结果不需赘述,苍蛮大军在九原野上留下了数万的尸骨,远遁回了云州草原深处,元渺大汗更是被炮火所伤,被救走后生死不知。自此,凝聚在一起的苍蛮诸部再次四分五裂,不服狄龙部的部族迁徙至漠北草原,其余部族则是与狄龙部维持着脆弱的从属关系,狄龙部明面上仍是草原诸部的领袖,却再难维系苍蛮诸部的人心了。
九原野之战五年后,元渺大汗郁郁而终,其子元常·铁纳克接替了主君与大汗之位,受辰朝霁光帝册封云州节度使,瀚云王,龙狄部代苍蛮诸部向辰朝称臣,自此兵戈暂息,辰朝与草原开关互市,有了接下来几十年的边境安稳。龙狄部也在新任主君元常大汗的励精图治下逐渐重拾苍蛮领袖的地位。元常大汗没有继承他父亲的暴烈,而是为人亲和,主张与辰朝修好接洽,更是迎娶了大辰公主,宗平帝第七女齐璇,为王后,大图真。齐璇嫁入草原后,于宗平八年为元常诞下王子,而草原上的习俗从来都是将幼子作为储君的人选,在其九岁的指数之年举行“试刀宴”,邀请天下名匠为其铸造佩刀,以正世子之名。而今已是宗平十七年,小王子九龄将满,而元常大汗也年逾五十,这位无论父族母族都贵气冲霄的小王子不出意外将于试刀宴上获得他的世子之名。
在儿子的推搡下,马车上的汉子睁开双眸,略显慵懒的打了声哈欠,支起身子望向远处的城墙,抚摸着一旁孩子的脑袋,淡淡说到:“蒙脱城,算起来有十余年没来过了......”。说罢接过孩子手中的缰绳。
“驾!乐儿,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草原上的苍茫雄风吗?这次龙狄部试刀宴,天下各路英豪汇聚,为父且带你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