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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剌加港的胡椒味混着尸臭涌入鼻腔时，我蜷在暹罗商船的椰绳堆里装哑巴。这是混进港口的第三日，脚踝的溃疮用芭蕉叶裹着，脓血引来成团的绿头蝇。港口的宝船残骸半沉在水中，焦黑的“郑“字帅旗像块裹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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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混港**
市集开市的铜锣刚响，我就跟着挑粪工溜下船。满剌加王城的排污沟直通港口，这是《岛夷志略》记载的“番人筑城必先理秽道“。污水里的碎瓷片割破脚底，却让我辨出来历——带爪哇釉的龙泉瓷，正是建文朝赏赐南洋藩国的样式。
“施进卿大人的货到了！“通译的闽南腔刺破晨雾。二十头暹罗象驮着铁箱穿过街市，象奴的鞭梢系着东厂特有的朱穗。我混在围观番民中，看见铁箱缝隙渗出暗红——这是浸过盐的辽东人参，专治败血症，郑和船队正缺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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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暗标**
王城西侧的奴隶市场飘来檀香，我扮作麻风病人蜷在草席下。施进卿的亲卫正在挑选昆仑奴，他们验货的手法很特别：用银针刺入肩胛验毒，这是锦衣卫查刺客的招式。
“新到的锡矿工，三十文一担！“马来牙人的叫卖声中，我瞥见个跛脚奴隶耳后的刺青——六瓣梅中心多出锚纹。趁守卫转身，我用蟹钳在地上划出锦衣卫的同心圆暗号。那奴隶瞳孔骤缩，突然暴起撞翻守卫，朝我嘶吼：“渤林邦！龙困浅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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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追缉**
佛郎机火铳的轰鸣震落椰果时，我正拖着伤奴逃进甘蜜林。这是满剌加特有的止血灌木，汁液遇血凝成胶膜。伤奴腹部的铅弹孔冒着热气，他塞给我半枚虎符：“去...三宝山...石佛...“
追兵的马来短剑劈断藤蔓，我抓起甘蜜果掷向岩壁。果浆炸开的酸雾暂时遮蔽视线，这是《东西洋考》记载的土人逃生术。伤奴用最后力气推开我：“郑和...要收买施进卿...“话音未落，火铳铅弹已轰碎他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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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佛窟**
三宝山的卧佛石雕足有十丈，佛耳后的密道积满蝙蝠粪。我按伤奴说的“左三右四“敲击佛龛，暗门滑开的刹那，霉味里混着火药气——二十尊佛郎机炮正对港口，炮身烙着内官监的飞鱼纹！
壁龛上的海防图显示，满剌加海峡的每处暗礁都标着炮位。更骇人的是图角朱批：“王景弘监造，永乐三年九月。“王景弘正是郑和的副使，这印证了张昺所说的剿杀建文余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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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交易**
混进王宫宴席时，我往酒壶里撒了曼陀罗粉。这是《普济方》记载的迷药，遇热挥发更快。施进卿的蟒袍沾着血渍，正与郑和举杯：“三宝大人所求，不过海路畅通...“
郑和指尖在案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后来我在牛津图书馆见过类似记载，但此刻这敲击声分明在传暗号！屏风后闪出个戴镣铐的文士，竟是三年前秦淮河画舫上被沉尸的国子监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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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揭底**
“黄彦清的血书在此！“我踹翻烛台，火苗窜上《满剌加布防图》。郑和的亲卫拔刀瞬间，施进卿突然掀翻酒案：“够了！尔等明人内斗，莫脏我番邦之地！“
佛郎机炮的轰鸣震碎琉璃窗，港口的宝船燃起大火。郑和拽住我后领：“小子，可知王景弘为何造炮？“他撕开蟒袍，胸膛赫然是建文朝官印的烙痕——这位七下西洋的正使，竟是建文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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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棋终**
王宫在火海中崩塌时，我攥着半焦的海防图跳进马六甲海峡。郑和的宝船正在炮击中沉没，他最后的吼声混着硝烟传来：“告诉朱棣，海路永无宁日！“
怀中的虎符被海水浸出铜绿，却比赤道烈日更灼目。在这盘横跨万里的靖难残局里，乞丐的命，终究抵不过半页泛黄的海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