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方紫岚才止住了笑,“王爷,你把我说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有道理的,自然记得清楚。”李祈佑一副坦然得近乎理所应当的模样,诸葛钰忍不住揶揄道:“王爷,你该不会还悄悄用纸笔记下来了吧?”
方紫岚再次被逗乐,没正经地接口道:“这个好,若是王爷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了,日后可以帮我出本语录,我们五五分成。”
李祈佑无可奈何地看着东拉西扯的两人,少了彼时在北境的相互试探,是他从未见过的松弛,令他也不由地展眉勾唇,一扫阴霾。
“说起来,还是当初在北境好。”方紫岚双手交叠,托着后脑,大剌剌地躺在了台阶上,“一条命都扔在战场上了,没那么多顾虑,你们也舍不得我死。”
“谁说舍不得了?”诸葛钰挑了挑眉,李祈佑故意拖腔拉调,附和道:“你莫不是忘了风河谷之中……”
“你们俩,真是煞风景。”方紫岚啧了一声,“时至今日,都不肯说一句好听的哄我,哪怕是违心的假话,都没有。”
“哄你有何意思?”诸葛钰从李祈佑手中拿过酒壶,“不如共你一醉到天明,幸甚至哉。”
他说罢,仰头饮酒,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诸葛二公子,相去甚远。
“你祖父若是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了。”方紫岚摇了摇头,话说得后怕,面上却无半分惧色。
诸葛钰随手把酒壶放在阶上,“我祖父为何不喜你我往来,你难道不知吗?”
“怎会不知?”方紫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我送来汨罗,嫁入忠正王府,想来你祖父也没少出力。”
“你说什么?”旁边的李祈佑神情错愕,诸葛钰眼中亦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反倒是方紫岚,泰然自若,“王爷不知便罢了,怎么阿钰你也会不知吗?”
“我……”诸葛钰避开了方紫岚的目光,忽然回想起来汨罗之前,与祖父大吵的那一架——
“就因她是鬼门之人,祖父便不择手段,也要毁了她在大京的一切,将她送给汨罗吗?那可是慕容清,万一将来忠正王府谋权篡位,岂不是让她这柄刀落入敌手,给了汨罗伤害大京的机会吗?”
“慕容清的父亲,是忠正王慕容询,世人都会叛,他不会。”
“祖父!您担心汨罗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却又寄希望于忠正王府不叛不悔,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
“阿钰,我可没有问责之意。”方紫岚摆了摆手,“此事背后错综复杂,推手不止有你祖父。我也仅能猜出小半部分,多的就算了,反正全猜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徒增烦恼罢了。”
诸葛钰的神色晦暗不明,李祈佑双拳紧握,忿忿不平道:“这群人……”
他没有说下去,只因他知道,既然是太皇太后赐婚,那自家祖母、母后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诚如方紫岚所说,如今结果已定,再去追究前尘往事,已是无用。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方紫岚微微撑起身体,半坐着眯了眯眼,“纵然我们注定是殊途不同归,也不妨碍我们今夜在此共饮一壶酒。”
她说罢伸手从食盒里拿了酒杯出来,自顾自地倒了三杯酒,在阶下一字摆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