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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蹬着小脚从后院赶过来，径直来到老杨头跟前，抬手推了他一把。
老杨头正准备呵斥她几句，心说这老太太真是不挑场合的乱发号施令，也不看看我刚在做啥，我在跟老大的牌位说话呐！
然而，当老杨头看到谭氏的脸和那仅剩一只可视物的眼睛，呵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吞噎了回去。
为啥？
因为他看到谭氏的那只眼睛，明明昨晚一起吃夜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咋睡一觉，那只眼睛肿的像桃子？
老太婆这是……哭了一宿？
为了老大？
哎！
老太婆的这种心情，老杨头感同身受，因为他昨夜几乎也是一宿没合眼。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哦，在场的这么多人……老杨头把目光从金氏，杨永进三兄弟，曹八妹赵柳儿小莫氏，乃至杨华忠他们身上扫过。
最后发现，这些人里面，面色最凝重的，竟然是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洲这几个。
杨永进他们作为嫡亲的儿子，面上的悲伤之色和缅怀之色，竟然还不如他们的几个叔叔！
回来参加忌日，也完全是走个过程，应付下形式罢了。
几个儿媳妇……不做要求。
大房的几个孙子里面，鸿儿压根就没回来。
小三子和杨永青的儿子倒是在，可这两个孩子对杨华安这个亲祖父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哎！
这已经是老汉今天早上的第三声叹息了，之前的欣慰，又多了几分复杂。
尤其是此刻，小三子和小妞妞几个，竟然还在天井那边玩起了游戏，拍着小手掌咯咯咯的笑。
老杨头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走吧，进山去。”
“走咯，走咯，爬山去咯！”
“去烧香咯！”
“几个臭小子，少说话！”曹八妹压低声呵斥小三子。
杨永进却不忍心儿子被她这样呵斥，说：“小孩子不懂事，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再看杨永青和小莫氏，那是连呵斥都不呵斥，杨永青甚至还呵呵的笑，说：“小兔崽子们听话点，到了山上给你们爷爷多磕几个响头，让你们爷爷保佑你们将来考功名，做人上人！”
“我们不要做人上人，我们多磕头，回家吃席！”小三子脆声说。
“好好好，你们几个到时候比赛，谁磕的多磕得响亮，回来大鸡腿大鸭腿给他吃！”
这下可真是点燃了孩子们的热情，欢呼着，一窝蜂的跑出了老杨家堂屋门，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于是这一路上山，老杨家的队伍浩浩荡荡，可是，除了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脸色相对有些凝重外，其他人的脸上，你真的看不出什么悲伤。
尤其是看到小孩子们欢呼，指不定还以为是有喜事发生。
对此，杨若晴也颇为无语，只能说，时间是一只橡皮擦，当初再浓烈的情绪，也会被擦得很淡很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