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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拉回到小屋,将树叶贴在方丹的头上,祂终于止住颤抖,眼神重新被点亮,不再重复那些古怪的话语。
方丹好似梦呓一般,轻声念道:
“我瞧见了'海'的轮廓......”
娜拉拍开递来的酒杯,幽幽地叹道:
“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还有一些时间......最后的时间,可以听你告诉我一切。”
方丹沉默,然后,祂有些哽咽地,第一次同别人讲起过去的故事。
小屋内的灯光变成温暖的黄色,屋内的喧嚣也无法阻止两位老友多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谈......
现实中,罗文中断灵魂形态,肉体睁开双眼,但那股疼痛和不适依旧在持续。
好在他的忍耐力非常出色,很快适应了这种不适,虽然暂时无法重新分出一个灵魂状态的罗文,但无论仪式还是方丹和娜拉精神世界之间的通路,他都可以维持。
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并不同步,奥克特只等了一小会儿便见他苏醒,着急地问:
“吾主和娜拉怎么样了?”
罗文摇头道:
“[海神]应该还能支撑,但娜拉快死了。”
娜拉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两人之间的同调率却越来越高,说明两人正在交心,原本属于娜拉的生命力在输送给方丹。
泽兰一开始设计的登神仪式是抽走方丹的力量和象征,通过深海之杯转移到娜拉体内,由娜拉牺牲自己,“孵化”出一位新的神明。如今则是逆向操作,将那份力量转移回方丹体内,并借助深海之杯的力量让方丹重归神位。与凡人不同,神明足以支撑起这份力量,而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娜拉准备过的备用计划,她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死路一条,只要方丹愿意承担责任,只要能选方丹做海豚的庇护者,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的神明。
毕竟海洋的象征本来就属于方丹。
奥克特的触手贴在脸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团,伤心极了:
“娜拉......”
他猜到娜拉会面临的结局了。他不禁为这位老同事难过,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罗文摸了摸他,以示安慰,心中暗叹:
希望方丹可以和娜拉好好聊聊吧。
有些郁结是被留下的人一辈子也解不开的。
奥克特强打精神,不再沉浸在悲伤中,他侦察四周,汇报道:
“等等,怎么有东西接近我们了!好多人!”
罗文惊讶地探出精神力,的确有人不知不觉间接近他们了,还不止一人。
是敌人?
来人抱着一个,扛着一个,手上还提着一个,与罗文面面相觑。
下一秒,两个人的脸都黑了。
加利莫大喊道:
“罗文!”
罗文跟着慌了:
“加利莫!”
加利莫欲哭无泪,暂停时间后,他稀里糊涂地逃命,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后才发现,他居然逃到罗文面前来了。
亚德莱达和艾米还跟在他们后面呢!
这下给敌方带路了!
画中泽兰给加利莫比了个大拇指,“赞叹”道:
“好小子,白给你解除弱智术了,感情你本身就是个弱智!”
小帕慌道:
“他俩过来了!”
众人一时间一筹莫展,仪式还未完成,方丹尚未苏醒,只凭他们怎么拖住两位部长。
亚德莱达和艾米气势汹汹地袭来,几人不知道如何应对,但突然,两道剑光自他们身后闪过,直指两个部长。
艾米单刀架住剑豪和银骑士的合击,不耐烦地说:
“命真硬。”
两只企鹅伤痕累累,怒吼着用力压刀,竟将艾米一路逼退。
亚德莱达冷笑道:
“垂死挣扎的姿态可真丑陋。”
他抬手间射出两条锁链,缠住两只企鹅的剑。
但银骑士和剑豪不仅没有慌乱,攻势反而更猛,拽住锁链,拼了命地把二人往水底带。
水面之上,天使们忽然注意到高空中有什么东西在坠落。
那东西先是一个小黑点,眨眼间便显出其恐怖的真身。
满身是伤的花大师站在一颗和它身高差不多长的“导弹”上,他表情沉静,可两只眼睛里却满是疯狂:
“吾名‘天降正义376跨空间现实稳定型爆弹’,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岂有悔哉?”
他和这颗“导弹”瞬间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正是在银骑士和剑豪之间,正是在亚德莱达和艾米的眼前!
三只企鹅大声狞笑:
“去死吧!”
一道强光在水底亮起。
那颗现实稳定爆弹并没有想象中足以掀起巨浪的杀伤力,相反,它的有效杀伤范围极小,只有半径不到三米的范围内,它才有相当于一颗手雷的威力。
但它有一个非常突出的优点:
它和秘银子弹的制作方法类似,可以造成无法被非人种豁免的伤害,神明、贵族和司祭也不行。
因此越是猝不及防,越是离目标距离近,它的危险性越高。
而且,因为可以稳定现实,当爆弹引爆的瞬间,周围的人无论施法能力、肉体素质还是别的什么能力都会被极大削弱。
这是花大师的终极收藏品,出品自正义军工厂的机密级产品,几乎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武器。
爆炸之后,罗文、加利莫和小帕全都目瞪口呆。连画中泽兰都惊呆了,眼睛都掉出了眼眶,吓出了漫画画风:
“先生在上,这群企鹅还有这种危险玩意儿?”
“结结实实地挨上那一发,王族也得被重创吧?”
不过,待众人重新看清水底,亚德莱达和艾米竟然还能站着,只是都受了不轻的伤。亚德莱达及时用锁链裹住自己,保住了性命,而艾米则更加恐怖,没有一丝防护,似乎纯靠肉体挡住了爆炸。
但仔细一看,她身上出现了许多极细的裂痕,如同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
而袭击的三只企鹅缓缓上浮,生死未卜。
亚德莱达心有余悸,不再敢收起锁链,瞳孔颤抖:
“[天界之主]在上,你们这群下贱的低等生物!”
他气得想要将三只企鹅碎尸万端,但忽然,一股水流包裹住三只企鹅,保护住他们三人。深蓝色的光辉覆盖在他们的伤痕上,为他们疗伤。
尚且存活,仍在和天使激战的海豚们惊喜地发现,一股暖流包围住他们,他们不仅伤势变轻了,而且还变得比更强了一些。
但马上,他们意识到了什么,悲伤的情绪在海豚中弥漫开来。
他们尖声叫喊,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在为某人的逝去哀歌。
奥克特半是欣喜半是悲伤,望向他的神明。
[海神]方丹缓缓站直身子,握住祂的三叉戟,指向亚德莱达和艾米,眼神哀伤。
海水藏住了[海神]与所有海洋生物的血与泪。
方丹嗓音浑厚低沉,郑重地向海豚、企鹅、奥克特,还有娜拉承诺: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