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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凌风便跟着青玄长老踏上通天石阶。山阶蜿蜒如龙脊，每块青石上都刻着晦涩的符文，偶尔有仙鹤掠过云海，羽翼扫过的雾气泛着淡淡金芒。
“青云宗分内外两门，外门九峰七十二院，需经三试六考方能入内门。”青玄的灰袍被山风扬起，露出腰间一枚青铜铃铛，“你虽身负异象，仍需按规矩从外门弟子做起。”
凌风默不作声地攥紧袖中青铜吊坠。自三日前黑鳞虎一战，这枚从妖兽尸骸旁拾得的古物便时常发烫，此刻隔着布料仍能感到细微震颤，仿佛有什么在吊坠深处呼吸。
转过第七道山弯时，云雾中突然传来清越剑鸣。数十名蓝衫弟子御剑掠过，剑气搅碎的云絮里落下一片竹叶，叶脉竟泛着金属光泽。凌风伸手去接，叶片却在触及指尖时化作剑气消散。
“这是天枢峰内门弟子的传讯符。”青玄拂尘扫过凌风被割伤的手指，血珠凝成赤色冰晶，“记住，在外门最要小心的就是天枢峰的人。”
三日后，苍梧峰试炼场。
三百新弟子在晨光中列队，玄铁浇筑的试炼台泛着冷光。凌风低头摆弄腰间的云纹玉带——这外门弟子服比猎装繁琐得多，尤其领口绣着的避尘咒文，稍不留意就会勾住头发。
“快看那个土包子！”前方传来刻意压低的笑声。几个锦衣少年斜眼打量凌风，为首的红衣少年故意抖了抖绣金线的袖口，“听说苍梧峰专收杂役，果真连件衣裳都穿不端正。”
凌风耳根发烫，却听身侧传来一声冷笑。
“陈大公子三年前入外门，如今还在丹房烧火呢。”紫衫少女抱臂而立，腰间蛇形短刀寒光凛冽，“与其嘲笑他人，不如想想怎么通过今天的测灵试。”
红衣少年脸色骤变，待要发作却被钟声打断。
九道青铜巨钟同时轰鸣，试炼台上空浮现百枚玉牌。黑袍执事脚踏飞剑凌空而立：“第一试，测灵根！以掌心触玉牌，亮三色为下等，六色中等，九色……”他故意顿了顿，“上一个九色天灵根，正是当今宗主。”
测灵过程意外频出。当紫衫少女赤鸢的玉牌爆出七色霞光时，试炼台东侧的测灵柱竟被震出裂痕。凌风上前时，玉牌甫一接触便迸出刺目金芒，在众人惊呼中碎成齑粉。
“无灵根？”执事皱眉盯着满地残片，“但金光分明是变异灵根之兆……”
高台上闭目养神的青玄突然开口：“按宗规，玉牌碎裂者需入剑冢择剑。”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新弟子们皆知剑冢是外门禁地，近百年仅有七人活着走出。赤鸢闻言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摩挲刀柄紫晶——那晶石纹路竟与凌风怀中吊坠裂痕相似。
领路师兄将凌风推入剑冢时，阴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洞窟内插满残剑，有些剑身爬满青苔，有些仍在滴落黑血。凌风刚踏出半步，最近的青铜剑突然尖啸，锈迹斑斑的剑刃渗出紫黑雾气！
“剑煞！”
黑雾凝成鬼面咬向咽喉，凌风踉跄后退撞上岩壁。更多剑煞闻声而动，整个洞窟沸腾如油锅！千钧一发之际，青铜吊坠烫得几乎灼穿衣料，一幅星图在识海轰然展开——
「天弑九劫，以血为引。」
沙哑的声音震得颅骨发麻。凌风双目刺痛，再睁眼时，那些张牙舞爪的剑煞竟显出真容：每道黑雾深处都蜷缩着模糊人影，或抱头痛哭，或捶打虚空。
他鬼使神差地触碰一道剑煞。
“师尊为何不信我……”少女泣音在耳边炸响，凌风猛地缩手，指尖已结满冰霜。此刻他才惊觉，这剑冢竟是万千剑修怨魂的炼狱！
吊坠震颤牵引他走向洞穴深处。尸骸堆成的小山上，一柄青铜古剑被九道血链禁锢，剑身咒文与吊坠裂痕完美契合。当凌风握住剑柄时，血链应声崩断！
“九劫剑……终于等到你了。”
剑鸣如雷，血焰顺掌心窜入经脉。凌风看到幻象：滔天血海中，白衣人持剑而立，九颗星辰在他头顶接连炸裂……
凌风在竹舍醒来已是三日后。
晨光透过窗棂照亮床边人影，赤鸢正把玩着从剑冢带回的残剑碎片：“能在剑冢塌方中活下来，你果然不是废体。”
凌风试着运转灵力，丹田处新生的剑印突然躁动。赤鸢甩来一瓶丹药：“别费劲了，青玄老道在你经脉下了禁制。”她突然贴近，吐息带着淡淡药香，“想知道为什么吗？”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啼叫。
凌风后颈汗毛倒竖——那不是鸟鸣，是利刃出鞘的颤音！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淬毒匕首直取咽喉：“神族余孽当诛！”
九劫剑印自主护体，血芒暴涨。为首刺客眉心浮现红痕，转瞬化作飞灰。赤鸢蛇形刀出鞘如电，将另外两人钉在墙上：“留活口！”
然而刺客牙关紧咬，七窍流出黑血。赤鸢挑开其衣襟，胸口赫然纹着天枢流云纹：“果然是他们……”
“为什么帮我？”凌风盯着女子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紫鳞。
赤鸢轻笑收刀：“我帮的是九劫剑主，不是你。”她抛来半卷残破典籍，页面泛黄处画着与吊坠相同的星纹，“三百年前，上代九劫剑主屠尽天枢峰半数长老——你说现在的天枢峰主，会怎么对待新剑主呢？”
子时三刻，主峰密室烛火摇曳。
青玄将染血的龟甲掷入火盆，裂纹逐渐拼成星图：“贪狼移位，破军染血……第九劫终于开始了。”纸鹤穿透结界飞向云海，翅羽金粉照亮一行小字：
“剑主已醒，饵料入局。”
与此同时，凌风在竹舍展开赤鸢给的残卷。月光透过窗纸，将吊坠星纹投射在墙面——那竟是半幅地图，终点标着血色小字：
葬神渊，九劫初鸣处。
竹门外忽然传来异响。凌风握紧断剑，却见夜影沉默伫立雨中，黑袍下隐约露出魔纹。少年抛来沾血的布包，内里裹着半块天枢峰令牌，背面刻着令凌风血液凝固的八字：
“诛神族遗孤，赏灵石万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