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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初降时,贾瑜趴在客栈床榻上,捏着根炭笔在墙上写写画画:“梅招你看,明日文人聚会的座次得这么排——张民表好酒,坐东边临窗处;史可法性刚,得离宋玫这墙头草远些……”
梅招蹲在炭盆前烤红薯,瓮声瓮气道:“表兄,俺觉着那李信像耍猴的,拿个铜钱晃悠两下,就把咱们诓去当猴戏。”
梁良正擦拭卢象升赠的宝剑,闻言笑道:“那要看耍的是金丝猴还是泼猴。”剑锋一挑,剑尖点在贾瑜画的“吕维祺“三字上,“比如这位吕大人,可是洛阳福王府的教书先生……”
檐外忽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夜鸦。
次日晌午,名士居的朱漆大门前,梅招盯着石狮嘴里滚动的玉球直咽口水。贾瑜用折扇戳他后腰:“憨子,这狮子嘴里镶的是夜明珠,抠下来够买三千个肉包子!”
话音未落,门内转出个青衣小厮,手里托着的紫檀盘上竟真摆着六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贵客请用茶点,这是吕大人特意吩咐的“六君子包”。”
梁良拈起包子一掰,韭菜鸡蛋馅里赫然裹着张字条——“莫谈国事“。
“好个六君子!”李信的声音从回廊传来。
他今日换了身月白直裰,腰间却悬着柄镶满宝石的波斯弯刀,“当年东林六君子血溅菜市口,如今倒成了包子馅。”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忽闻丝竹声破空而来。
但见中庭水榭里,张民表醉卧在太湖石上,正用玉箸敲着青瓷碗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碗中黄酒随着节拍溅湿了宋玫的湘绣襕衫。
史可法独坐角落,面前《武备志》摊开在“剑法”页,手指蘸酒画着守城阵图。吕维祺端着茶盏踱步,冷不防被李光壂拽住衣袖:“吕公!福王府今年强占民田三百顷,您这帝师管是不管?”
梁良忽然驻足,看了过去。
水榭梁柱间悬着幅《万里江山图》,画中潼关城楼处却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手印。
“听闻梁公子精通算术?”宋玫突然发难,指尖转着翡翠扳指,“今有粮仓三座,甲仓日耗米五十石,乙仓日进米三十石,丙仓……”
贾瑜凑到梅招耳边:“这酸儒出的题,连村头王瞎子都能掐指算清。”
梅招茫然:“可俺只会算馒头,一屉十个,两屉……”
“二十日。”
梁良截断宋玫的话,顺手扯过李光壂手中的田契,“就像这三百顷田,若按《大明律》亩税三升,福王府今年少缴的九千石粮——够十万流民喝半月稀粥。”
史可法猛地抬头,酒液在《武备志》上晕开一片血色。
吕维祺茶盏哐当落地:“黄口小儿!福王乃今上亲叔……”
“所以吕大人才教小王爷读《孝经》?”
梁良笑吟吟翻开《天工开物》,指着“水利“篇,“昨日路过洛河,见百姓用福王府丢弃的沉香木做水车轴——这算不算‘物尽其用’?”
张民表突然摔了酒碗大笑:“妙极!当年严嵩用金丝楠盖书楼,后来那木头全劈了当柴烧!”
宴会至酣时,小厮捧上个鎏金琉璃盏。
李信执刀剖开金桔,露出张字条:“若为君,当先诛谁?“
满座死寂,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李信和梁良。
史可法的佩剑铿然出鞘三寸,李光壂的田契攥成了纸团。
“诛户部。”梁良将金桔肉喂给檐下饥民带来的瘦犬,“没有张太保的考成法,再杀十个严嵩也清不了蛀虫。”
那狗突然狂吠着扑向吕维祺,惊得他冠带歪斜。众人这才发现,桔肉里竟裹着半只蛀虫。
李信抚掌大笑,弯刀劈开十三个金桔,刀尖挑着虫尸排成北斗七星:“好一个‘诛户部’!这贪蠹之祸,早该用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