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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骨骸的无名指缺口涌出血雾,林小七的影剑突然反刺入自己胸膛。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触感沿着脊椎游走——剑锋穿透的虚空中浮现出暮迟年轻时的面容,他正将半截断指埋进寒潭钟楼的地基。
“原来你三百年前就来过...“少年话音未落,整具青铜骨骸突然活化,反手扣住他的天灵盖。记忆洪流冲垮意识防线,林小七看见永暮阁覆灭那日的天象:九颗陨星拖着光阴长河的浪尾坠落,暮迟跪在星火中缝合自己撕裂的魂魄。
剧痛让现实与记忆产生叠影。林小七的结晶右臂插入潭底淤泥,触碰到某种搏动的血肉器官。当他强行拽出那团物体时,寒潭突然蒸发成雾——掌心是颗机械与血肉共生的心脏,表面嵌着七枚逆时针转动的青铜鳞片。
“第三枚时骸碎片。“戴斗笠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潭边,她的灯笼网罩打开缺口,放出只长着人脸的蜉蝣,“吞了它,你就能看见光阴长河里的暗礁。“
心脏突然收缩,泵出银蓝色液体。林小七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时轨,每条轨道都标注着死亡时间。最刺眼的那条红线显示,距离自己命轨终结还剩七个时辰。他猛然抬头,发现老妪的斗笠下根本没有头颅,空荡荡的领口里悬浮着沙漏。
“叮——“
暮迟的断指从潭底射出,精准刺入机械心脏。原本银蓝的液体瞬间黑化,在林小七掌心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孔洞。剧痛中他听见两个暮迟在争吵,年轻的嗓音嘶吼着“不能重蹈覆辙“,苍老的声音冷笑“时律本就该打破“。
寒潭城的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粘稠的时光浆液。林小七的影剑自动分裂成十二柄,组成剑阵困住复苏的青铜骨骸。当剑锋刺入骨骸眼窝时,整座钟楼突然开始报时,每个时辰的钟声都对应着城中某处惨剧:
寅时,棺材铺的纸人吞食店主。
卯时,酒肆的百年陈酿化作脓血。
辰时,城隍像的眼珠滚落长街。
林小七的结晶化蔓延到脖颈,冰蓝棱面折射出七重人格虚影。他踉跄着奔向永暮阁遗址,怀中的机械心脏不断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逆时序卦象。途经菜市口时,悬挂在牌坊下的尸体突然睁眼——那些都是他前夜见过的复活者,此刻正用齿轮拼凑的舌头齐声诵念:
“时骸归位,永暮重临。“
遗址废墟中央的焦土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嵌满正在倒转的青铜怀表,每个表盘都映出林小七不同的死状。当他跃入竖井时,怀表指针突然加速,表盘玻璃炸裂成时光利刃。
坠落持续了七个呼吸,也可能是七年。林小七落地时发现身处环形墓室,九具亥时棺悬浮在虚空,棺盖表面的星图与寒潭钟楼完全一致。他的影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永暮阁覆灭时的铭文:万物皆虚,唯时不仁。
第三块时骸碎片从机械心脏剥离,嵌入中央棺椁的凹槽。棺盖开启的瞬间,林小七的血液开始逆流——棺中躺着的正是寒潭钟摆的青铜骨骸,缺失的无名指位置,插着他三年前捡到的药杵。
“原来我就是钥匙。“少年苦笑着握住药杵。当杵尖刺入自己眉心时,墓室突然展开成浩瀚星图。他看到光阴长河在脚下奔涌,河水中沉浮着无数个自己的前世:有被制成活晷的祭司,有在时律战争中湮灭的剑客,还有被钉在永暮钟上的守阁人。
“林小七!“暮迟的嘶吼从星图边缘传来。他的机械右臂重组为光阴炮,轰碎了三颗正在坠落的时间暗礁,“别碰命轨罗盘!“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巨大的命轨仪中央。罗盘的十二方位各锁着具尸体,从装束看都是历代永暮阁主。当他转动药杵时,所有尸体突然睁眼,口中吐出粘稠的时光浆液。
“你终于来了。“女声从背后响起。林小七转身看见染坊前的时辰使徒,她的左半身已完全机械化,胸腔里嵌着管理局的猎时徽章,“管理局需要你的脊椎做最后一块晷针。“
战斗在命轨罗盘上爆发。时辰使徒的青铜甲套撕裂空间,林小七的影剑斩断时间。每次兵刃相击都迸发出时空裂隙,两人的伤口里不断掉落记忆碎片。少年惊觉使徒的机械眼瞳中,封印着老掌柜被改造前的模样。
当罗盘转动到“亥“位时,林小七的结晶化突然覆盖全身。他借着最后的清醒意识,将药杵刺入命轨仪核心。天旋地转中,青铜骨骸与机械心脏融合重组,化为刻满逆时序符文的时骸王剑。
永暮阁遗址的地面轰然炸裂。林小七破土而出时,整座寒潭城的时间陷入混沌——有人返老还童,有人急速腐败,屋檐滴落的雨水在半空开出昙花。他看见暮迟在城楼与骑士长厮杀,两人的鲜血在接触瞬间结晶成时骸碎片。
“杀了我!“骑士长的面甲突然弹开,露出与林小七一模一样的脸,“否则未来永远不会改变!“他的怀表链突然缠住少年手腕,表盘玻璃映出二十年后的寒潭城:这里已变成时间管理局的时骸农场,无数个林小七被种植在光阴土壤里,脊椎上生长着青铜晷针。
时骸王剑发出悲鸣。林小七斩断怀表链的瞬间,骑士长的心脏炸出金色齿轮雨。每个齿轮落地都化作时光漩涡,将附近的建筑吞噬进不同时间线。少年在废墟间穿梭,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每个分影都走向不同的命轨。
暮色降临时,林小七瘫坐在钟楼残骸上。他的结晶化开始褪去,皮肤表面浮现出光阴长河的全息图。当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怀中的时骸王剑突然低语:“去晷渊,那里埋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子夜钟声里,林小七看见自己的倒影长出龙角。而真正的龙吟声,正从地底晷渊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