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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引天梯（上）
蜃气裹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时，苏砚才意识到所谓的“登城“是字面意思。
九千级白玉阶悬浮在云海之上，每级台阶都嵌着不同形状的骸骨。白先生的油纸伞在阶梯起始处投下阴影，伞骨末端垂落的银铃正发出催命般的急响。
“一步一叩首。“白先生指尖拂过苏砚渗血的掌心，“用你的血唤醒守阶人。“
苏砚低头看自己染红的衣襟。自从骨笛刺破手掌，伤口就不断渗出青铜色的血珠，这些血液坠地不散，反而像活物般朝着阶梯蜿蜒爬行。
第一级台阶突然震动起来。嵌在玉阶中的肋骨发出咯咯轻响，竟自行拼凑成一具无头骷髅。骷髅掌心托着青铜秤盘，盘底刻着与骨笛相同的螺旋纹。
“精血三钱，骨重二两。“骷髅的下颌骨咔咔开合。
白先生的伞面微微倾斜：“悬镜城的规矩——登天梯者，需以血骨为契。“
苏砚还未回应，骷髅突然暴起。森白指骨刺入他尚未愈合的掌心，青铜秤盘瞬间盛满泛着金光的血液。更诡异的是，他清楚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玉器碰撞的脆响。
“命骨三钱，准。“骷髅胸腔内传出闷响。
玉阶突然变成半透明状，苏砚在阶中看到无数挣扎的人影。那些被封印在台阶中的修士残魂正伸出手臂，指尖离他的脚踝仅有半寸之遥。
“别低头。“白先生的声音忽远忽近，“这些是三百年前献祭的守阶人，闻到新鲜血气就会...“
惨叫声打断了他的话。下方云海突然炸开，十余道黑影御骨而来。苏砚认出为首那人手中的剥皮刀——刀柄镶嵌的正是三日前挖自他同窗的脊椎骨。
“剥衣门贺礼！“黑衣人甩出森白骨链，“请苏公子留下双目！“
骨链末端缀着的婴儿头骨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窝里射出两道血光。苏砚本能地举起骨笛格挡，笛身触到血光的刹那，三百六十道骨纹同时亮起。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袭向苏砚眉心的血光突然转向，反而洞穿了黑衣人自己的膝盖。那人惨叫着跌落云海时，苏砚瞥见他后颈浮现的青铜色印记——竟与骨笛纹路如出一辙。
“无相骨的反噬。“白先生伞尖轻点玉阶，“你越是恐惧，它就越饥渴。“
更多的黑衣人正在逼近。苏砚感觉左眼灼痛难忍，重瞳中映出的敌人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骨骼标本。他清晰看到每个人命骨上的裂纹，就像精心设计的提线木偶。
“左侧第三根肋骨。“有个声音在耳畔低语。
苏砚来不及思考，骨笛已经刺出。笛孔精准贯穿某个黑衣人胸骨，本该坚若精钢的命骨竟如腐木般碎裂。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笛身回流，左眼视野突然覆盖上一层血色滤镜。
被刺穿的黑衣人正在急速干瘪。皮肤下的骨骼如遇火的蜡油般融化，最终只剩一张完整的人皮飘落在玉阶上。苏砚惊恐地发现，自己掌心伤口处钻出了青铜色根须，正贪婪地汲取玉阶中封印的残魂。
“住手！“白先生的伞骨突然横在他咽喉处，“再催动无相骨，你会变成第二个陆九螭。“
云海在此刻沸腾。苏砚看到无数白骨手臂穿透台阶，那些守阶人残魂正疯狂撕扯黑衣人的血肉。而更高处的玉阶开始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镜湖——湖面倒映着的悬镜城，竟是一座由无数棺材垒成的骨塔。
“时辰到了。“白先生突然抓住他的后颈，“跳下去。“
苏砚的挣扎被腥风堵在喉间。坠落时他看见白先生的油纸伞逆风展开，伞面墨竹化作一条青龙直扑云海。而本该粉身碎骨的撞击却变成冰凉的触感——镜湖水包裹全身的刹那，三百六十枚骨篆从皮肤下浮现，在他眼前拼凑出一行古老的谶语：
无相无我者，永镇镜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