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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宗山门前，晨雾如纱。
苏清雪一袭月白流云广袖裙立于石阶尽头，腰间霜月剑的冰蓝剑穗随风轻晃。她额间朱砂痣比往日更艳，似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那是昨夜强行唤醒前世仙魂的代价。细看之下，她的睫毛凝着薄霜，每当眨眼时，便有细碎冰晶簌簌落下。
“你的眼睛。“她突然转身，霜月剑鞘抵住林空下颌。剑身映出少年眼底流转的紫红暗芒，像被搅碎的星河混入了魔血。
林空后退半步，粗麻布衣的领口被剑气划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雷电纹路。那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每道分支都如活物般蠕动。“师姐不是说要去第九重天域？“他扯了扯染着魔血的衣摆，指节因攥紧而发白。昨夜地牢中紫月化作狐尸时，有缕魔魂钻入了神之眼。
苏清雪收剑入鞘，腕间银铃叮咚。她抛来一件青鳞软甲，甲片在朝阳下泛着龙鳞般的幽光：“换上。天域裂隙中的罡风，能刮碎元婴修士的护体真气。“说罢指尖凝冰，在空中绘出星图。冰晶勾勒的星辰突然活了，拖着彗尾撞向山崖某处，竟撕开一道三丈宽的虚空裂缝。
裂缝中涌出的罡风卷起碎石，却在触及苏清雪周身三尺时冻结成冰花。林空紧跟其后，神之眼自发流转雷光，将袭来的空间碎片劈成齑粉。突然，一道黑影从扭曲的光线中刺出！
夜无霜的玄铁匕首距离苏清雪后心仅剩半寸，却撞上凭空浮现的冰镜。镜面碎裂的刹那，她借力翻身跃起，鸦青色劲装上的暗纹如毒蛇游动——那是用魔蛟筋绣成的防御阵。她足尖点在冰镜碎片上，反手掷出七枚丧魂钉，钉尾拴着的锁魂链竟编织成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小心链刃！“林空扯住苏清雪的云袖疾退，神之眼迸发的雷光与锁链相撞，迸溅的火星照亮夜无霜的面容。她生得极美，却是种淬了毒的美：斜飞入鬓的眉用朱砂描出血痕，右眼戴着雕有曼陀罗的单片水晶镜，左眼瞳孔却是诡异的竖瞳。当雷光掠过时，那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交出神之眼，免做剑下亡魂。“夜无霜的声音像蛇信舔过耳膜。她旋身时，发间九枚骨簪激射而出，每枚簪首都是啼哭的婴灵面孔。苏清雪霜月剑出鞘三寸，剑气凝成冰莲将骨簪冻结，莲心却渗出黑血——那些婴灵竟在啃食剑气！
混战中被忽略的虚空裂缝突然金光大盛。十二匹踏火麒麟拉着的鎏金车辇破空而出，车辕上端坐着金甲男子。他面如冠玉，眉间却有道狰狞的旧疤，像被人用利器生生剜去天眼。麒麟铠的护心镜上浮刻七重宝塔，正是天域联盟的标记。
“青阳宗首席私纵魔种，该当何罪？“男子抬手间，车辇四周浮现三百金戈卫。他们皆戴无面金盔，手中长戟刻满镇魂咒。最前排的卫士突然掀开面甲，露出的竟是前日被紫月操控的青阳弟子——只不过此刻他们眼眶空洞，有金色符箓在颅骨内燃烧。
苏清雪剑尖垂地，冰晶顺着剑纹攀上手腕：“萧炎，你竟把同门炼成傀儡兵？“她认出那道旧疤，百年前仙魔大战时，正是这位天域巡查使临阵脱逃，导致三千剑修惨死葬龙渊。
萧炎抚摸着麒麟铠上的抓痕，那是当年被苏清雪前世身斩落的印记：“霜月仙子转世十六次，次次不得善终。你说这次...“他忽然看向林空，嘴角咧到耳根，“被神之眼选中的祭品，能撑到第几重剥皮抽魂？“
金戈卫结阵压来的瞬间，林空的神之眼突然失控。紫色雷纹爬满脸颊，他背后的虚空裂开巨眼状豁口，七尊雕像的虚影从中浮现。首当其冲的三名金戈卫突然僵直，他们盔甲下的傀儡符箓被某种力量改写，竟调转长戟刺向同伴！
“果然是七圣共鸣！“萧炎狂笑着撕裂锦袍，露出心口嵌入的血色晶石。晶石中封着一枚神之眼，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徒手掏向林空胸膛：“把你的眼睛给我！“
苏清雪的霜月剑比他的手更快。剑锋刺入晶石的刹那，整个天域裂隙开始崩塌。无数记忆碎片涌入林空脑海：他看到萧炎跪在第七重天的祭坛上，将挖出的神之眼献给雕像；看到夜无霜在血海中诞生，万千怨魂凝成她的竖瞳；最后是洛神音在天机阁推演星盘，七盏命灯中有六盏已然熄灭......
“抓住我的手！“苏清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广袖被罡风撕成碎片，露出小臂上淡金色的剑纹——每道纹路都是前世的一道劫。林空握住她手腕时，发现那肌肤冷得像万年玄冰，却在相触处泛起暖玉般的微光。
当空间乱流平息时，两人跌坐在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九根盘龙柱直插云霄，柱身缠绕的锁链拴着日月星辰。远处宫阙的琉璃瓦流淌着七彩霞光，却让林空腕间的神之眼剧烈灼痛——那些瓦片竟是用凝固的神血烧制而成。
“别动。“苏清雪突然按住他肩膀。她发髻散乱，一缕青丝垂落在林空颈侧，带着雪松般的冷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广场中央的祭坛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血，渐渐汇成余红的轮廓。
此刻的余红身着绯色鲛绡裙，裙摆摇曳时露出缀满铃铛的赤足。她眉心多了一朵血色莲花，每片花瓣都是闭合的眼睛。“小夫君来得真快。“她指尖缠绕着从祭坛抽出的魂丝，丝线另一端赫然连着夜无霜的脖颈，“不过你的小师姐好像受伤了呢？“
苏清雪突然咳嗽，咳出的冰晶里混着金血。在空间裂隙中，她为林空挡下了萧炎的绝命咒。此刻霜月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的裂痕正慢慢侵蚀剑纹。
林空的神之眼突然自动运转，他看见余红脚下延伸出无数血色丝线，其中一条竟连着自己的心脏。当他要斩断丝线时，空中传来清越钟声——
洛神音踏着星辉降临，天机盘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她依旧戴着那副半透明的面纱，露出的眉眼似水墨勾勒，右眼角却缀着颗泪痣。当目光扫过林空时，那颗泪痣忽然化作星芒：“第七位继承者已抵达神域，你该去见见...曾经的自己。“
广场突然下陷，露出下方万丈深渊。林空坠落时看到岩壁上刻满壁画：七尊雕像在神血中诞生，而最初捧出它们的人，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