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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协和医院,罗卿卿从灵境胡同过,沿文津街绕到了景山前街。
红墙,蓝天,枯树。
角楼前的筒子河面结了一层薄冰,北平的冬,帽子围巾口罩一个都不能少,非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才行。褐色的柳条向外界袒露的更加随意,小拖车啱啱驶过。
轿车停在路边,程砚从后面下来。没走几步,摘了脸上的大蛙墨镜。
远处的房屋浸入干冷的黄昏,路上是着急回家的人。
望春食阁。
祁州一早在那里订了两个包厢,一大一小,足以容纳下部门内十几个人的位置,这家菜馆菜系多,菜品好。
前些日子,祁州带了好茶去了户川家。
师徒俩好久没聊天儿,不谈工作上的事宜,轻松多了。户川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在川夏工作。
祁州从小跟着户川,胜似半个儿子。聊天儿间,祁州反复提醒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他总会在想要做某件事之前,而且是约莫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前,就开始做铺垫,以至于结果顺利实现,水到渠成。
一周前,祁州带着一份需要户川审阅的文件敲了门。
“进来。”
办公室里的人说话,他才推开门进去。
“老师,我来送一期工程的文件。”
户川点点头,手里翻着一沓页脚蜷缩的厚资料,没再与他说话。
祁州把上批旧城墙修缮范本放在了桌子上。行为上,没有表现着要离开。趁着户川喝茶的间隙,他注意到户川凹陷的眼眶,双目之间尽显疲态。
“老师,后天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户川拿起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嘴边吹了吹,沉默半晌:“我没空,你小子又卖什么药呢。”
他笑:“就是想请老师吃饭,其他也没什么了。”
师徒之间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很少去刻意思考话中的用意。
户川有些唏嘘,看着电脑屏幕,食指点了好几下,办公室里静的只剩鼠标的声音。祁州站了好一会儿,户川随性的说:“时间地点发给我。”
“好,那我就先过去了。”
户川把已经签过的文件递给了他:“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这风吹的我还怪冷嘞。”
祁州点点头,过去把留着的缝隙扯上。
走时,轻轻带上了门。
户川从椅子上站起来,移步到窗边抬头看天。很多次,他都会站在这儿想着一些难以言说的事情。今天,雾蒙蒙的天有点压不住。
望春食阁院子适中,中式庭院风,有着老旧的木头,隔着玻璃可以看见窗外天色渐变。
用餐地点选在了二层,除了户川和林致远。其余人一早赶到,帮忙布置着场地。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路过时往屋内瞧了一眼,然后探着身子问:“请问是哪位订的蛋糕?”
“我……我订的。”
程砚放下手里的气筒,举了右手示意。他从里面出来,服务员递给他一个单子,程砚简单看过两眼后折了起来,随手塞进了上衣口袋。
金易稔搬着饮料从他身边路过时,笑着打趣了一句:“今天我们古建部聚餐,你这搞化学研究的也来凑热闹啊,干脆以后来我们这儿得了。”
屋内传来孟晨的几声附和:“是啊是啊,以后加入我们古建部吧。”
程砚提着蛋糕放进里桌,笑了笑:“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程砚是祁州特意叫来的。鲜少一部分人知道这两个人私底下关系特铁,但所有人不约而同知道程砚是个富二代,家里还有长辈是在部队,所以对他也就很客气,众人以为他今日来,算是撑个场子。
祁州从另一个包厢过来,打量了一圈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那边已经弄完了,我来看看。”
金易稔按照色彩顺序把饮料在桌子上摆了个金字塔造型,赏心悦目的转过头对祁州说道:“我们也差不多了。”
孟晨拍了拍手走了过来,指着桌子上堆起来的小山状饮料,吊着他一贯浅浅的腔调儿笑着追问:“赤橙黄绿蓝,合着你凑葫芦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召唤爷爷呢。”
金易稔抡起胳膊朝他胸口捶了一拳:“有你这么挤兑人的吗。买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孟晨笑了笑,突然问了句:“诶,小金,你和爱新觉罗有什么关系?”
“啊?什么什么关系?”
金易稔被问的糊涂,独自在那儿琢磨了好久。
祁州喊程砚过去,下楼时程砚几次欲言又止。
“州儿?”
“嗯?”
祁州没回头,沿着楼梯往下走。
到一层拐弯处,程砚确定了身后没有人,才脱口而出:“林老师那边通知了吗?”
祁州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你说,我姨夫这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我总觉得没和他事先说林老师也来,我安不下心。到时候两个人再不对付,万一来个掀桌子走人,我看你怎么收场?”
祁州笑出了声:“你这……想的也忒多,别人不了解老师,你这还不了解?”
程砚反笑起来:“哇,那可不是,了不了解的事情,你没见他训自家闺女的时候,三米之外不夸张,都是不能站人的。”
“有那么可怕吗?师父平日里对大家都蛮好的。”见他说得夸张,祁州拿过一张宣传页认真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说:“放心吧,没事儿。”
程砚感到不解,瞄了他一眼,生出了个疑问:“还有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约出来的。”
祁州笑笑:“没听过山人自有妙计。”
程砚伸手一把勾过祁州的脖子,对他的话更加好奇了:“跟我讲讲,快点跟我讲讲。”
祁州仰起头看看天花板,若无其事的把他的胳膊撇开走到前台,转头往门口的位置瞅了两眼,对程砚缓缓道来:“也没什么,有一次老师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注意到他家客厅有个玻璃柜,里面大大小小的相框,攒的都是戏票。后来我才了解到,是师母喜欢听戏,而且还有收集戏票的习惯。就跟咱们以前小时候集邮一样,然后那天刚好我去交文件。顺手,也就是去之前看到了中央剧院近来有京剧演出,就买了两张。”
“就这?”程砚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和一个皮革质地的打火机,意味深长的笑笑又说:“从我二姨那条线找到一个出发点,果然,简单。”
祁州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回答:“主要这不是你姨夫他俩感情好,要谢,就谢他们俩情比金坚。后来,我又回老宅扒拉出了几张梅兰芳的旧票根。”
打火机孔的火焰偏离了一下,夹在程砚手里的香烟差点没掉在地上,他轻笑道:“梅兰芳?你哪来的?”
“家里长辈以前的时候了,放着也是放着,询问过他们后我就拿出来了。”
“你奶奶不会生气吧?你把这些东西送人。”
“人和人钟爱的事物不一样。他们不在意这些东西。要是把我爷爷那些刀枪剑戟,心肝儿一样的宝贝拿走送人,我猜说不一定,到那时她老人家兴许会吃了我。”
程砚干笑了两声,回过头问:“报过备那就行。”
祁州睨了程砚一眼:“对外我只说大家一起给老师过个生日,其他的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