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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苏离旋身甩出银针，针尾蛊虫撞碎梵文，“我倒是好奇，大和尚能为我这妖女耗去几分佛髓？“
缠斗间，她袖中滑落半截焦黑手札。傅尚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空明圆寂前攥着的《镇魔录》残页！
“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自然是有人不甘心...“苏离足尖勾起手札，“比如那位到死都喊着'师兄救我'的...“
“放肆！“
锡杖携风雷之势劈下，却在触及苏离额前半寸硬生生顿住。傅尚腕间金血狂涌，七星钉嗡鸣如恸哭——残页上赫然是空明血书的最后遗言：“魔念非在井，而在师兄眼中“。
凄厉铃响骤然撕裂雨幕。傅尚猛然转头，见仁和医馆方向腾起冲天蛊雾。林小棠的身影在雾中扭曲变形，四肢反折如蛛，眼底鎏金光晕染透半座长安城。
苏离趁机掠窗而出，笑声混着银铃碎响：“子时将至，大师是要救苍生...“她甩出冰蚕丝缠上飞檐，“还是渡故人？“
傅尚握杖的手青筋暴起，腕间金血滴落《镇魔录》残页，将“魔念“二字灼成灰烬。
仁和医馆的飞檐在狂风中簌簌震颤，瓦片如黑蝶般坠入长安街巷。林小棠赤足立在檐角，素色襦裙被蛊风撕成缕缕残帛，裸露的肌肤下凸起千百条蠕动的青筋。
她仰头痴笑，背后腾起的蛊虫虚影遮天蔽月，六对复眼泛着鎏金邪光，触须扫过处，楼阁梁柱皆碎成齑粉。
“林姑娘！“井然甩出玄铁钩锁缠住她腰际，牛皮靴在湿滑的琉璃瓦上擦出火星。三日前在西市酒肆，他曾与这医女对饮青梅酿，听她抱怨药材难寻。
此刻她指尖滴落的毒液却将钩锁蚀得滋滋作响——那毒液的腥甜气息，竟与一年前苗疆密林中蛊师咽气前喷出的黑血一模一样。
“放手...“林小棠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呓语，鎏金瞳孔忽明忽暗，“蛊王要醒了...“
“醒个屁！“井然咬牙收紧钩锁，“小爷我还等着喝你酿的蛇胆酒呢！“
话音未落，蛊风裹着腐叶迎面扑来。他踉跄后退时，瞥见傅尚踏着梵文金光凌空而起，腕间佛珠正寸寸崩裂。
傅尚的僧袍被蛊风撕开，露出后背狰狞的戒疤。七星钉从血肉中浮出，钉尖金血滴落，在苏离后背绘出逆蛊符咒。每一笔都灼得少女脊背焦黑，她却笑得比檐角铜铃更清脆：“大和尚，这反噬咒需用活人血脉为引，你可舍得？“
“我接天机阁玄铁令...“井然突然高声喝道，黑雾化作鬼头刀劈开袭来的蛊须，“可不是为了给你这秃驴打下手的！“
傅尚指尖微顿，忽然想起那日——井然踹开天机阁朱门，将玄铁令拍在案上：“听说你们专收疯子？算我一个！“阁主问及缘由，他只咧嘴一笑：“湘西赶尸、东海鲛人...这等奇事不掺和，岂不白活一场？“
此刻井然被蛊须缠住左腿，仍不忘冲他挑眉：“老傅头！你这金血再不用，我可要变蛊虫点心了！“
苏离忽然夺过七星钉。三百年前苗疆祭坛的画面在她眼前重叠——鎏金袈裟的僧人将哭喊的少女钉入蛊鼎，鼎中沸腾的却是佛血。
“这次我自己选！“她反手将钉尖刺入心口，蛊王血喷溅在符咒上。鎏金光柱破云贯日时，傅尚看见她后颈浮现蚩尤刺青——与藏经阁禁书记载的苗疆圣女图腾如出一辙。
“苏离！“井然挣脱蛊须扑来，却只抓住一缕消散的星芒。三日前地下河畔，这少女曾讥讽他：“天机阁的走狗也懂情义？“此刻她残存的银铃碎片扎进掌心，竟与他在苗疆捡到的蛊器残片纹路重合。
蛊虫虚影在光柱中灰飞烟灭，林小棠腕间银铃化作流萤睡倒过去。傅尚接住坠落的苏离，少女指尖拂过他腕间旧伤：“九黎祖奶奶的蛊虫...最爱大慈恩寺的素包子...“笑意凝在染血唇角，身体已化作星芒消散。
晨光刺破残云时，井然把玩着玄铁令跃下危楼。令牌边缘还沾着蛊虫黏液，在阳光下泛出七彩晕光：“今日起我便卸了这劳什子。“
“世间诡事万千...“他将玄铁令抛向半空，鎏金匕首凌空劈成两半，“不如独行痛快！“
远处传来地脉轰鸣，昆仑方向腾起青铜傀儡的虚影。朱雀大街尽头，新开张的包子铺蒸腾热气，笼屉里飘出大慈恩寺独有的素馅香气。傅尚垂眸，见银铃残片上浮出微不可察的苗疆符文——“魔心苏，因果续”
暴雨刚停，医馆的废墟上还飘着没散干净的蛊雾，瓦砾堆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磷光。傅尚盘腿坐在半截断掉的房梁上，手腕上的佛珠被浸透金血的绷带一层层裹着。
井然抱着胳膊靠在焦黑的廊柱旁，靴尖踢开一块嵌着银铃碎片的焦木：“喂，和尚，你那佛珠再转下去，怕是要磨出火星子了。“
佛珠突然停了，第一百零八颗菩提子上裂开了一道细纹。傅尚没抬头，指尖蘸着金血在残破的经书上勾画：“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去西市打壶酒。“
“打酒？“井然嗤笑一声，手里的鎏金匕首“嗖“地钉在傅尚身边的梁柱上，“你当我是跑腿的？“刀锋离僧袍只有半寸，震落的蛊虫残骸在月光下泛着七彩的毒光。
“不如跟我说说当年苏九黎和空明的事”
傅尚抬头看了看还未亮的天，“那事发生在三百多年前”，说着逐渐陷入回忆：
苗疆十万大山的雨夜，篝火在蛊神庙前明明灭灭。十八岁的苏九黎跪在血池边，腕间银铃浸满蛊王血，三千青丝寸寸成雪。池中浮沉的蛊虫突然齐齐转向——有个穿月白僧衣的年轻沙弥立在雨中，手中佛珠泛着鎏金微光。
“小师父走错路了。“苏九黎指尖蛊虫凝成短刀，“再往前半步，可要喂了我的宝贝。“
空明却径直踏入血池，僧鞋被蛊虫啃噬见骨：“女施主的铃铛，沾了太多怨气。“他忽然握住她持刀的手，佛光灼得蛊虫灰飞烟灭，“不如让小僧帮忙净化？“
那一握成了劫数的开端。苏九黎教他辨蛊，他便以佛经相授；她炼蛊王差点被反噬时，是他割腕以佛血相救。直到某个满月夜，她将浸透情蛊的银铃系在他腕上：“明日我继任蛊婆，你若要阻我炼蛊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