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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地脉轰鸣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昆仑方向缓缓腾起青铜傀儡的虚影，散发着神秘而威严的气息。而在朱雀大街的尽头，新开张的包子铺正热气腾腾，笼屉里飘出大慈恩寺独有的素馅香气，给这充满奇幻色彩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傅尚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眸端详着手中银铃的残片。突然，他发现银铃残片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苗疆符文，不禁低声念道：“魔心苏，因果续……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井然抱着胳膊，靠在焦黑的廊柱旁。他百无聊赖地用靴尖踢开一块嵌着银铃碎片的焦木，目光落在傅尚身上，调侃道：“喂，和尚，你那佛珠都快被你转得磨出火星子了，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话音刚落，佛珠突然停住，第一百零八颗菩提子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纹。傅尚没有抬头，只是用指尖蘸着金血，在残破的经书上缓缓勾画着什么，口中说道：“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去西市打壶酒来，边喝边聊。”
“打酒？”井然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手中的鎏金匕首“嗖”的一声钉在傅尚身边的梁柱上，刀锋离僧袍仅有半寸之遥，震落的蛊虫残骸在月光下闪烁着七彩的毒光，显得格外危险。
“我对酒可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听你讲讲当年苏九黎和空明的故事。”井然双手抱胸，一脸好奇地说道。
傅尚回到茶座上，茶座有两杯林小棠倒的两杯茶，喝了口茶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说着，他的思绪逐渐飘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苗疆十万大山的一个雨夜，蛊神庙前的篝火在风雨中摇曳不定，明明灭灭。年仅十八岁的苏九黎身着黑衣，跪在血池边。她腕间的银铃浸满了蛊王血，三千青丝在蛊毒的侵蚀下寸寸成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血池中，沉浮的蛊虫突然齐齐转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强大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月白僧衣的年轻沙弥出现在雨中。他手持佛珠，佛珠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鎏金微光，整个人透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质。他便是空明。
“小师父，你走错路了。”苏九黎察觉到空明的到来，指尖瞬间凝出一只由蛊虫组成的短刀，语气冰冷地说道，“再往前半步，你可就要成为我这些宝贝的食物了。”
空明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他径直踏入血池，任由蛊虫啃噬他的僧鞋，很快僧鞋便被啃噬见骨。他看着苏九黎，目光中充满了慈悲：“女施主的铃铛，沾染了太多的怨气，会给你带来灾祸的。”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苏九黎持刀的手。刹那间，佛光绽放，灼得蛊虫纷纷灰飞烟灭。“不如让小僧帮忙净化这铃铛吧。”空明诚恳地说道。
这一握，成为了两人之间劫数的开端。从那以后，苏九黎和空明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了一起。苏九黎教空明辨别各种蛊虫的特性，空明则以佛经相授，为她讲解佛法的奥秘。在苏九黎炼制蛊王险些被反噬时，是空明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的手腕，用佛血救了她一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直到某个满月的夜晚，苏九黎将浸透情蛊的银铃系在了空明的腕上，眼中满是深情：“明日我便要继任蛊婆之位，你若要阻止我炼制蛊王……”
“小僧只阻止杀戮造孽之事。”空明看着她，摘下一颗佛珠嵌入银铃之中，“若真有那一天，这颗佛珠便是渡你脱离苦海的船。”
三年后，蛊虫即将集齐最后一丝怨气，进化为蛊王。空明手持七星钉，毅然踏入万蛊阵，试图阻止这场灾难。苏九黎赤足站在巨大的鼎中，三千白发缠着嘶吼的蛊虫，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都说佛能渡众生，却渡不了自己心中的妄念。”说着，她狠狠扯断了腕间的银铃。
在七星钉即将穿透苏九黎天灵的那一刻，空明看到她眼底映出了自己的泪。就在众多修士即将杀来的刹那，空明不顾众人的阻拦，徒手掏出佛珠，塞进了苏九黎的伤口：“乘上我的‘船’……活下去……”
最终，苏九黎成为了历代唯一存活下来的蛊婆。但她的代价是心口永远嵌着一颗带血的佛珠。此后，每年的上元节，大慈恩寺的功德箱里都会多出一袋金叶子，里面还裹着一片银铃碎屑。然而，直到空明镇压尸王本源自绝的那一天，功德箱突然爆开，三百枚金叶子化作蛊虫，向着苗疆的方向飞去……
“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井然听完，不禁感叹道，“不是说佛门之人都要断绝七情六欲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情呢？”
傅尚微微颔首，解释道：“佛门戒律中的‘断情’，并非是要否定人与人间真挚的善意与关怀，而是要断除占有与控制的贪执。真正的修行者，心境如同明月映水，虽有情却不为情所染，这才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真谛。”
井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脸无奈地说：“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可听不太明白。”
傅尚微微一笑，抬眼间，发现井然眼底的鎏金色还未褪去——那是尸王煞气反噬的征兆。他不动声色地捻起一颗碎掉的玉佛珠，随手抛向井然：“你真打算把天机阁的玄铁令扔了？”
井然反应迅速，凌空接住佛珠。可就在他握住佛珠的瞬间，掌心突然腾起一团黑雾，开始腐蚀佛珠的玉面。“半年前我接令的时候就说过……”随着玉屑簌簌落下，佛珠里面鎏金的梵文显露出来，“世间的这些怪事，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场热闹罢了。”
奇怪的是，梵文一接触到黑雾，竟然瞬间凝成锁链，猝然缠上了井然的手腕。几乎与此同时，傅尚的锡杖不知何时横在了两人之间。“加入天机阁，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随机体验罢了。”傅尚轻轻晃动杖头的铜铃，铃声清脆，惊得废墟里那些还没死透的蛊虫纷纷振翅逃窜。
井然突然欺身上前，鎏金的瞳孔几乎贴上了傅尚白净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老傅头，你腕上的那枚钉子……钉住的到底是空明，还是你自己的心魔？以你那能力，只要把钉子拔出来，就能痊愈吧？”
傅尚闻言，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缠着佛珠的绷带寸寸崩裂，金血顺着七星钉的纹路滴落在经卷上，“魔”字瞬间被烧成了焦痕。他轻轻拂去袈裟上的蛊虫灰烬，目光坚定地说道：“你要是真想知道答案……明天早上卯时，大慈恩寺的素包子管够，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残月从云缝里漏下冷光，照着两人一坐一立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