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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懈怠或流露出不满,等待他们的就是严厉的惩罚。
训练强度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冥河滩涂上的负重泅渡、蚀骨阴风中的耐力行军、模拟虚空侵蚀环境下的意志对抗……伤亡率居高不下,每天都有魂飞魄散的消息传来。
但在高压和狂热的氛围下,这一切都被视为“必要的牺牲”。地府军队的整体气质,正在以一种近乎扭曲的速度,从过去的松散、各有山头,向着统一、悍不畏死转变。
在整军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关于六军元帅人选的博弈也在暗中激烈进行。
玄阴、墨鸦、厉魄、夜枭四人经过数轮磋商和权衡,最终拟定了一份名单,呈报到我面前。
我看着名单上的六个名字,心中暗自盘算。这六人,可谓是我目前能做出的最佳平衡选择,既考虑了能力,也兼顾了各方势力,更埋下了相互制衡的棋子。
靖澜军元帅:沧溟。 此人原是我平定东部叛乱时收降的一名海族鬼帅,精通水战,对东部冥海情况了如指掌。他并非我的嫡系,但能力出众,且其族群根基在东部,用他稳定东部防线最为合适。这也算是给非嫡系将领的一个信号:只要有能力,肯效忠,就有出头之日。
攀霄军元帅:厉魄。 西部冥山地带环境最恶劣,也是未来可能直面天庭或虚空压力的方向之一,必须由绝对的心腹和悍将坐镇。厉魄无疑是最佳人选,他铁血无情,练兵手段酷烈,正好用来打磨这支驻守险地的军队。
戍瀚军元帅:寒锋。 此人是地府老将,资历甚至只比镇狱差一点,但一直因性格孤冷、不擅钻营而不得志。他擅长防御,用兵沉稳,将其放在相对偏远但面积广阔的北部冰原,既能发挥其特长,又可避免其老资历在核心区域形成掣肘。
守玄军元帅:岩罡。 酆都核心卫戍重任,必须交给最可靠的人。岩罡是当年随我一起从黑风谷杀出来的老镇渊军骨干,对我忠心不二,性格刚毅,原则性强,是拱卫京畿的不二人选。
长冥军元帅:青冥。 南部边界情况复杂,魂乡众多,需要一位既懂军事又善于协调地方关系的将领。青冥出身地府文官系统,后来转入军旅,心思缜密,善于谋略,用他来经营南部,再合适不过。这也是对文官系统的一种安抚和拉拢。
护幽军元帅:赤燎。 战略预备队需要一位富有进攻精神、敢于决断的将领。赤燎是厉魄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悍将,作战勇猛,锐气十足,但有时略显冲动。让他统领预备队,既是磨练,也是给厉魄一系更大的权柄,同时其年轻资浅,也便于我直接掌控。
至于原来的兵马大元帅镇狱,我并未剥夺其虚衔,但实际兵权已被架空。他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称病在家,暂避锋芒。这算是给旧势力留了一丝体面,避免逼得太紧。
我对这份名单基本满意,朱笔一挥,准了。
军事改革的同时,整个地府也彻底转入“战时状态”。
计划供给制开始实行,所有的资源,从魂粮、矿石、到丹药、符箓,全部由玄阴领导的战时统筹司统一调配。民间的一切非必要生产和商业活动几乎停滞,所有阴魂都被组织起来,要么进入军工作坊日夜赶工,要么承担繁重的物资转运和基础设施建设。
墨鸦主导的舆论宣传达到了顶峰。各种英雄事迹、牺牲壮举被反复宣扬,“为大帝尽忠,为地府献身”的口号响彻每一个角落。夜枭的幽冥暗卫无处不在,任何抱怨、消极言论甚至只是流露出不满情绪的人,都会迅速“消失”。地府表面上一片狂热备战景象,实则暗流涌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也曾数次神识扫过整个酆都,看到那些在工坊中疲惫不堪的普通魂灵,看到那些被高压政策逼得近乎麻木的面孔。苏雅的话偶尔会在我脑海中闪过,带来一丝刺痛,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紧迫感和冰冷的理智压了下去。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我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三个月期限将至,我决定亲自巡视六军,检验整训成果。我要亲眼看看,这台被我强行催生出来的战争机器,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首先去的,便是由厉魄亲自坐镇、环境最艰苦的攀霄军驻地。当我站在西部冥山那刺骨的阴风之中,看着下方校场上,那些在模拟虚空侵蚀的阵法中,哪怕魂体扭曲、痛苦嘶吼却依旧坚持冲锋的士兵时,我知道,这三个月的铁血与牺牲,没有白费。
这支军队,或许少了些人情味,但却多了十足的杀气和对死亡的漠视。而这,正是应对虚空所需要的。
巡视完攀霄军,我站在山巅,望向冥界灰暗的远方。三个月之期将满,镇渊军即将重组,六军也已初具雏形。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内部的隐患并未完全消除,外部的威胁更是迫在眉睫。
我握紧了拳头,眼神冰冷。
无论前路如何,地府这艘船,已经按照我的意志,驶向了未知的惊涛骇浪。而我,别无选择,只能成为那个最冷酷的舵手。
巡视六军的行程,与其说是检阅,不如说是一场无声的威慑和压力的传递。我乘坐着幽冥帝辇,在玄阴、厉魄等重臣的陪同下,依次抵达靖澜、戍瀚、守玄、长冥、护幽各军大营。
所到之处,军容整肃,杀气盈天。士兵们穿着新配发的制式黑甲,眼神中少了过去的散漫,多了几分被强行锤炼出的坚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训练场上,阵法变幻,战技演练,喊杀声震耳欲聋。各军元帅——沧溟、寒锋、岩罡、青冥、赤燎,皆全身披挂,亲自督练,向我展示着三个月来的“成果”。
我并未过多言语,只是在高台上静静观看,偶尔点出几个训练中的细微瑕疵,语气平淡,却让下方的将领冷汗直流。我知道,我无需咆哮,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压力。
我要让他们明白,这支军队,是为了应对远超他们想象的敌人而存在的,任何一点松懈,都可能意味着万劫不复。
我在模拟虚空侵蚀的阵法前站了许久,看着那些年轻(或苍老)的魂体在扭曲的能量中挣扎、冲锋、甚至湮灭,心中古井无波。必要的损耗,这是必要的损耗。我不断告诉自己。
巡视完毕,返回酆都。我没有对六军的表现做出任何总体评价,但这种沉默,反而让各军将领更加忐忑不安,训练愈发疯狂。
几乎在我回到森罗殿的同时,镇渊军,那支分散出去磨练了三个月的老底子,也开始陆续归建。
他们没有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而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城外的忠魂营。但那股经百战、淬炼后的精悍之气,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即便刻意收敛,也足以让酆都城头的守军感到心悸。
我亲赴忠魂营。
校场之上,一万余名镇渊军老卒肃立如林。他们比三个月前更加精干,眼神更加锐利,周身散发的气息凝练如钢。更重要的是,他们看我的眼神,那是一种融入了骨髓的忠诚和狂热,经过三个月的“播种”,这种信仰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弟兄们,”我站在点将台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辛苦了。”
“为陛下效死!!”回应声如同闷雷,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杂音。
“这三个月,你们不仅是磨砺了自己,更是将镇渊军的魂,种在了地府各军之中!功不可没!”我肯定了他们的付出,这让台下许多老兵的胸膛挺得更高。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还不够!镇渊军,不能只有一万核心!它需要新的血液,需要更强的力量!”
我目光扫过全场:“现在,朕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之内,将你们在这三个月里,在各军中发现的那些最有潜力、最不怕死、对地府、对朕最忠诚的好苗子,都给朕带回来!告诉他们,镇渊军,才是地府最强的舞台!这里,有最硬的仗打,有最高的荣誉,也有……最可能的魂飞魄散!怕死的,就别来!”
“谨遵陛下号令!!”台下爆发出兴奋的低吼。对他们而言,这是荣耀,更是扩大镇渊军影响力的机会。
接下来的七天,忠魂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磁石。无数道身影从地府各军驻地飞驰而来,有被老卒们亲自带回的,也有闻讯后主动前来投效的。考核极其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不仅考验实力,更考验意志和对“奉献牺牲”理念的认同度。夜枭的幽冥暗卫也暗中协助甄别,确保不会有心怀叵测者混入。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当第七日的冥月升上中天时,忠魂营,再次站满了黑色的身影,很多人都已经站到了营区外面。不再是之前的一万余人,而是整整十万!
十万镇渊军,肃穆无声,如同十万尊来自幽冥深处的战神雕像。他们中有历经百战的老兵,有眼神锐利、充满朝气的新锐,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同样的铁血气息和狂热的信仰。这支军队,已经彻底被打造成了只忠于我一个人的战争机器,一把指向任何敌人的锋利尖刀。
我很满意。非常满意。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只是简单地宣布:“自今日起,尔等,便是完整的镇渊军!地府最强之锋刃!”
“万岁!陛下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几乎要撕裂冥界的天空。
随后,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我看向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我身侧的夜枭。
“夜枭。”
“臣在。”夜枭上前一步,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波动。
“这支镇渊军,朕交给你了。”我平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连厉魄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镇渊军向来是厉魄在具体掌管,也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
我解释道:“厉魄需总揽六军整训事宜,分身乏术。镇渊军作为战略铁拳,需要更灵活、更隐蔽的运用。夜枭,你的幽冥暗卫擅长潜伏、刺探、奇袭,由你执掌镇渊军,正可发挥其最大效能。今后,镇渊军明面上依旧由厉魄节制,但具体指挥、调动,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对朕负责。”
这是进一步的制衡,也是将最锋利的刀,交给最黑暗的手。夜枭的忠诚毋庸置疑,他的手段,也最适合执行一些见不得光、却又至关重要的任务。
夜枭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厉魄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未表现出不满,反而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显然明白了我更深层的用意。“末将遵命,定当与夜枭大人紧密配合。”
安排好镇渊军,地府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算是初步完成了升级改造。六军把控整个地府,镇渊军为锋,幽冥暗卫监察内外,玄阴总揽政务,墨鸦控制舆论……架构已然清晰。
但这三个月的高速运转,代价是巨大的。地府上下,死伤惨重。累死在工坊和工地上的普通阴魂不计其数;训练场上魂飞魄散的士兵数字触目惊心;还有那些被幽冥暗卫“清理”掉的反对者……整个冥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魂力消散后的哀伤。
而我,下令夜枭,不放过任何一丝逸散的能量。无论是训练中死亡的士兵,累死的民夫,还是被处决的囚犯,他们的魂魄力量都在第一时间被暗卫用特制的法器收集起来,汇聚到酆都深处某个秘密地点。能量,无论是纯净的还是混杂的,在未来的大战中,都可能成为关键的资源。我不在乎手段,只在乎结果。西瓜要抱,芝麻也不能丢。
处理完这些繁杂的事务,站在空旷冰冷的森罗殿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感,悄然涌上心头。
这三个月,我几乎是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地府的军事改革和战备之中。我用冷酷和铁血,强行将冥界拧成了一股绳。我成功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我也失去了很多。比如,和苏雅之间那份难得的温情。
三个月了,我没去见过她一次,她也没踏出寝宫半步。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墙。每次神识扫过寝宫,都能感受到那股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深藏着的疏离与失望。
苏雅……我很想她。
不是作为幽冥大帝需要帝后的那种想,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想念自己妻子的那种想。想念她的温度,她的声音,她偶尔流露出的娇嗔,甚至是我们之间那些关于道德和抉择的争论。
权力和生存的压力,让我不得不戴上冰冷的面具,但内心深处,那份属于“李安如”的情感,并未完全泯灭。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去见她。无论如何,总该有个了结,或者说,需要一个尝试打破僵局的机会。
我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踏着熟悉的回廊,走向那座被我冷落了三个月的寝宫。
越靠近,脚步越沉重。宫门外侍立的宫女见到我,慌忙跪倒,神色惶恐。
“娘娘……娘娘还在静修。”一个胆大的宫女怯生生地说道。
“朕知道。”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殿内,光线柔和,点燃着苏雅喜欢的凝神香。她依旧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侧对着我,望着窗外永恒的冥月。听到开门声,她并没有回头,只是背影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三个月不见,她清瘦了些许,但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种倔强的孤高。
“苏雅。”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疏离。
“陛下驾到,有何吩咐?”她的声音同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声“陛下”,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了我的心里。
寝宫内的气氛,比冥界的寒风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