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吭哧吭哧搬出许多具神明白骨。</P>
它慢腾腾又仔细地清点好白骨数量，以破天锤从侧峰内壁凿出一大块石头，三下五除二制造出简易的石板车，然后膀子用力，将数十具白骨一股脑甩到石板车上。</P>
守山人力气太大，属于能做重活、难做巧活的类型。</P>
听得咔嚓一声，最下面那具白骨被重重甩到石板车上，磕得整具白骨重重震颤，连带着它上面的白骨也跟着滑下来，散了一地。</P>
其中一具神明白骨还惨遭石板车的石轱辘碾压两下。</P>
玉昭霁：……</P>
看来魔族皇族不设皇陵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否则，碰见像守山人这样的守墓者，得有多糟心？</P>
白骨的一根手指滑到玉昭霁脚边，玉昭霁顺手捡起来，扔到石板车上。</P>
守山人将散落的白骨全都捡起来，搓了一根绳捆好，拉往侧峰之外。</P>
玉昭霁也起身往外走。</P>
十万大山，黑云浓浓催逼，阴翳之中时有剑光闪烁，待长风吹散黑云，十万大山山壁上的阵法已经刻成。</P>
希衡从浓云中落下，天湛剑上还萦绕着未散的剑意。</P>
一缕黑云散在她的裙边。</P>
“我临时找不到可以刻制阵法的材料，便只能以剑意代替。”她朝守山人解释。</P>
守山人和玉昭霁望去，十万大山原本荒芜陡峭的山壁上，出现深深的剑痕，力透入骨。</P>
而且，阵法是借五行之气，刻制阵法的笔必须得不含金玉、不含草木，也就是说不能含有一点点五行之气，免得破坏了阵法五行，影响效果。</P>
也就是说，希衡在十万大山刻下的阵法，不是以天湛剑直刻，而是以剑意刻在山壁上。</P>
杀道剑意，为十万大山更加增添凛然不可靠近的色彩。</P>
若今后有剑修有缘参悟，也能为剑修求道产生深远影响。</P>
守山人乐开了花儿，十万大山就相当于是它的家，现在它的家被希衡刻上了本就能保护十万大山的杀道剑意，它就像白捡便宜一样，开心得合不拢嘴。</P>
它狗腿地蹭过去：“剑君辛苦了。”</P>
“你去旁边歇着吧。”守山人拍拍自己的胸膛，“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P>
希衡点头：“辛苦你了。”</P>
她和玉昭霁退到一射之外，守山人麻利把石板车上的神明白骨卸下来，开始布阵。</P>
它布的阵法是它天生就知晓的、属于守护灵才能知晓的先天大阵。</P>
守护石灵最擅长防御阵，何况是十万大山诞生出的守护石灵。</P>
守山人按照阵法轨迹、把神明白骨全部放在该放的位置。</P>
虽然它很忙碌，但守山人一瞥希衡帮它用芭蕉叶备好了水，便干劲十足。</P>
原来有伙伴是这种感觉，难怪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魔族，都喜欢聚集在城镇里。</P>
守山人布置好阵法，十万大山周身生出一个深紫色的屏障。</P>
这屏障连接着十万大山下的熔岩、毒烟以及数不清的凶邪之物，没有人能够穿越这块屏障。</P>
哪怕是半神天亓。</P>
哪怕是穷神神躯。</P>
因为十万大山下的熔岩有部分是受凶神身躯影响而化成，凶神实在太强大，退一万步说，哪怕穷神复活，也不能对付死了的凶神。</P>
守山人做好一切后走过来，它猜希衡拿着的芭蕉叶水一定是给它准备的，便很自动地溜过去。</P>
它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来讨水喝的，搓搓手掌，舔舔嘴唇：“剑君，我布置好了。”</P>
玉昭霁看透守山人的想法，都懒得点破它。</P>
希衡将芭蕉叶水递给守山人：“辛苦了，你也歇一会儿。”</P>
她看出了玉昭霁刚才在侧峰里一定用混沌火欺负过守山人，给守山人的芭蕉叶水中含有清凉祛火的丹药。</P>
玉昭霁则任由希衡去，他和守山人只是小过节，本就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地步。</P>
“好。”守山人乖乖捧着芭蕉叶喝水，把破天锤放在旁边，坐着慢慢喝水。</P>
末了，还朝玉昭霁瞪了一眼。</P>
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混沌火烤得中了火毒。</P>
玉昭霁：……</P>
反应这么慢，没救了。</P>
玉昭霁和守山人互相看不惯、却又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之时，希衡则在观察守山人布下的阵法。</P>
那些神明白骨安静待在阵法每一宫，白骨中蕴含的神力被阵法牵引，散出来。</P>
这些死去的神明，哪怕只剩白骨，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候世间、守护十万大山。</P>
他们的确死了，可现在他们却又像是活着。</P>
真正的死亡是什么？</P>
真正的死亡是——如邪瘟神那般，什么都没留下。</P>
希衡想到这里时，心中忽有所感，灵台清明，紧接着，杀道深渊内的杀气升腾，死亡气息不断翻滚。</P>
希衡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杀气，天湛剑的清正之气也一变，人道被杀道压制下去——这杀气属于她领悟的以杀证正道。</P>
一念人道，一念杀道。</P>
守山人没想到会忽然这样，手里的芭蕉叶啪叽落下。</P>
玉昭霁的反应就要迅速多了，额心空天印的印记一闪，他飞身至空中，空天印罩住这里的所有异象，一丝也无法透露出去。</P>
“她要悟道了。”</P>
守山人拿起破天锤，也作护卫状，但还是有些不解：“有我的阵法在，剑君在这里突破很安全。”</P>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使用空天印？</P>
在十万大山内部，使用魔族秘宝空天印，守山人压力很大。</P>
毕竟凶神和魔族皇族的关系……</P>
它仰头，空中的玉昭霁如同堕神，青衣湛染脱俗，眉目俊朗如仙，但他周身都散发出浓郁的魔气。</P>
空天印在他手中，如玩具般乖顺。</P>
玉昭霁俯瞰守山人：“孤不是担心半神天亓闯进来，而是担心半神天亓根据这里的天地异象，猜出她正在悟道。”</P>
“猜到了又怎样？”守山人挠头。</P>
玉昭霁：“悟道突破，有长有短，哪怕最短也需要一日。一旦半神天亓知道她在悟道，就知道我们暂时没有追捕他的余力，他就会停下来，安心恢复修为。”</P>
“而如果他不知道希衡在悟道，半神天亓就会疲于奔命，将至少一半的精力耗费在防止我们找到他上。”</P>
用兵之道，在于虚虚实实。</P>
深谙此道的玉昭霁自然不会把真实的情况暴露给敌人。</P>
